却说那班头连滚带爬地逃出县衙,口中大喊大叫:“妖怪!妖怪呀!”
门外人群围聚,只是不敢靠得太近,见到班头,立刻有人问道:“宋班头,你说什么妖怪?”
“黄大人是妖怪,老虎精啊!”
宋班头的情绪近乎崩溃了。
闻言,众人惊疑不定,纷纷询问怎么回事。
见着这么多人,宋班头定一定神,当即把在公堂上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什么?竟有这等事?可不对呀,那你们在衙门当差,怎地一直没发现?”
有人提出了质疑。
宋班头哭丧着脸:“这‘大人’自上任来,就整天跟那几头狼妖差役厮混在一起,发号施令。我们这些人根本挨不近身,虽然有怀疑,可谁想得到?”
“呸!那尔等也是助纣为虐的坏蛋。”
好些人唾骂不已。
群情汹涌,宋班头哪敢做声,一双眼睛溜溜转,准备溜之大吉。
“难怪要征收那么多的鸡鸭牛羊。”
“家畜家禽算什么?把人抓进去,定然是把他们的血肉都吃掉了,好可怕……”
“原来之前关于衙门中有妖魔吃人的传闻,都是真的。”
“虎狼之妖,怎么当的官?”
“依我看,肯定是冒牌货,妖魔在半路上把真正的黄大人杀了,然后顶替上任……”
老百姓们是有智慧的,擅于发挥出各种想象力,然后进行猜测推断。
忽然有人幽幽地问:“你们说,那位少侠能不能斩妖除魔?”
“如果不能的话,激发了妖魔凶性,岂不是会大开杀戒,把我们全部抓起来吃掉?”
众人面面相觑,猛地发喊一声,轰然而散,再不敢留在这里看热闹了,逃命要紧。
……
公堂上已是一片狼藉,殷红的血迹到处都是。
妖血!
四头狼妖,倒了三头,剩下一头,尾巴被削断了,伤口处血流不止。
虎妖“黄大人”的背部有一道可怖的剑痕,从颈脖一直划拉到臀部,皮开肉绽,深可见骨。
牠瘫倒在地上,大口喘气,早失去了刚才的凶猛,眼睛里蕴含着一种掩饰不住的震惊与恐惧。
对于牠们,陈留白似乎并不在意,主要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美艳的“女子”身上。
这一次,“她”再也逃不掉了。
一张巴掌大小的符箓不偏不倚地刺进了“她”的眉心处,将其定在一根木柱子上。
“女子”画皮剥落,露出里面毛发乌黑的面容,赫然是一头狐妖。
“她”不甘心地扭动挣扎着,嘶哑着声音:“你,你是仙人?”
语调中满含着惊惧之意。
“仙人?”
陈留白晒然笑道:“若是仙人,杀你何须用定身符,一个眼神足矣。”
“那伱到底是什么人?”
回答她的,是一截锈迹斑斑的剑锋。
陈留白一剑枭首:“我不关心你们的来路,你们也不要问东问西。”
“嗷呜!”
幸存的那头狼妖转身想逃,但刚跳起,便被剑锋刺穿了腹部,新鲜的脏腑流淌了一地,眼看不能活了。
“呜呜……”
到了此时,遭受重创的虎妖也咽了气,死不瞑目。
牠到死都不清楚,牠们招惹的究竟是什么人物。
陈留白猛地开始喘粗气,脸色如同白纸。
这次斩妖除魔看似轻松,实则牵动了旧伤,颇不好受。
他强忍住不舒服,直接上手搜寻狐妖的身子。
搜了一遍,一无所获。
“怎么可能,不应该的……”
稍一沉吟,开始挥剑切割,最后砍开狐妖头颅,终于捕捉到一一抹不同寻常的光晖。
伸手一抓,抓出一片事物。
薄薄的一片,如同半张书页,入手触感温润,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凉意。
陈留白惊喜交集,但没有着急观摩,先用一张布帛裹住,贴身放好。
然后去处理其他的妖物。
虎妖一张皮子甚好,剥了;浑身的肉也不错,还有虎骨,以及某处要害部位,更是大补。
在这一刻,他化身技艺精湛的屠夫,剥皮、削肉、起骨……
简直行云流水。
又取下腰间一口布袋子。
此袋子灰扑扑的,看着不起眼,平平无奇,然而能一口气把众多的肉块骨头装进去,而毫不费劲。
壶天袋!
用地煞壶天秘术炼制而成的法器。
也是陈留白浑身上下最为值钱的家当。
当然,此袋有一定容量,把虎妖骨肉全部装纳进去后,就差不多满了。
狼妖那些,皮都在打斗过程中砍破了,于是不要。
他把所有的尸身堆在一起,又把堂上的椅桌劈碎当柴烧,一把火烧起。
得了宝物,自要毁掉痕迹。
虽然说在这凡俗国度,很难出现真正的高人,但这个事情,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然后戴上斗笠,开始四下搜寻。
偌大县衙正宅,竟无第二个活人,而在后宅房间中,看到累累白骨,胡乱地堆放着。
尸骸、被噬咬零碎的皮肉、还有大堆的便溺之物,混合在一起,显得腥臭无比。
由此可知,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这些妖物到底吃了多少人!
更可怕的是,发生了这等惨无人道之事,朝廷方面竟毫无察觉。
这赵国,看来是要亡了。
陈留白不是常人,王朝兴衰,如观星起星落,并没有多少感受。
更何况,在这片大地上,赵国只是個小小的王国而已。
如此也好,一把火将这座罪恶的衙门烧个干净。
在搜寻过程中,陈留白顺手拿了大包的金银钱财。
现在要回家了,这些黄白之物派得上用场。
他没有从正面走,而是绕到后门,越墙而过,出到街上,不做停留,直接出城。
出城之际,速度提升,把守城门的兵丁只觉得眼前一花,便失去了踪影,根本没意识到有人闯出去了,想收钱都收不到。
狂奔出城,陈留白举首观察,只往山野之地而去,越走越是荒凉。
一个多时辰后,在林木茂盛的地方,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还不错的山洞。
当即入洞,稍作清理,然后席地而坐。
又静待了好一阵子,确认四周皆无异样,这才把怀中之物拿出,打开包裹住的布帛,将那残破的薄片小心翼翼地捻起。
然后催动法念。
在一瞬间,一股苍莽而威严的气息从薄片中激发而出。
“这,这是……”
陈留白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