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短,相聚的时光总是过得那样快。日头不知何时已经偷偷转过了屋檐,阳光穿透紧闭的窗帘,往静谧的卧室里投来些许温柔的微光,笼罩在黑妹的脸庞上,平添了一层美丽朦胧的光晕。
纵然心中满是不舍,也到了必须暂时离开的时候。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还有很多亏欠的人要去弥补。杨小宝俯身在黑妹的额头上留下了温柔的一吻,转过身蹑手蹑脚地退到门边,拉开了门。
尽管已经把开门的动作放得尽可能轻,黑妹还是惊醒过来,猛地从床上坐起。杨小宝满是歉疚:“对不起,我吵醒你了。这一年多来,你难得睡上个安稳好觉,真是辛苦你了……”
黑妹掀开被子,跳下床死死抱住杨小宝,双臂箍得是那样紧,让他都有些呼吸困难。黑妹的头紧紧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没有哭泣的声音,杨小宝却感觉到了怀里的温软躯体压抑着的微微颤抖,还有胸口衣衫透来的些许湿意。
“你没有吵醒我,我是做了一个恶梦,梦到你在刑场上的那天……给吓醒了。你别走好不好,我不想再做恶梦了。”黑妹哽咽着,双臂把杨小宝箍得更加紧了,仿佛还没有从恶梦中醒来。
杨小宝心中涌起一股感动的热流,继而深深的歉疚充塞了胸口。他知道这肯定不是黑妹第一次做这个恶梦,自己在刑场上被枪子儿打得脑浆迸裂的情景,对于一个深爱自己的人那会是多么大的刺激啊,难以想像她这一年多是怎么熬过来的!
“黑妹,以后你再也不用做恶梦啦。”杨小宝抚摩着黑妹的秀发轻声宽慰着。
黑妹突然一把抓过杨小宝的手臂,像饿鬼啃猪蹄似的狠狠咬了一大口,杨小宝陡然吃痛,尖叫了一声:“啊哟!你干嘛?唉呀,一年多不见,你变成属狗的了?”
黑妹被逗得破涕为笑,抬起头仰望着这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男人,眼神里满是笑意:“不咬你一口,不能发泄我心头的恨呢,你个坏蛋让我等了那么久。不咬到你痛,我都不敢相信现在不是在做梦。”
“好,好,以后咱们只做好梦美梦……”杨小宝不想再让黑妹沉浸在以往的梦魇中,赶紧转移话题:“我这次回来,想拿些钱出来……”
话还没说完,就被黑妹打断了:“我不需要钱,就要你!”
杨小宝没料到黑妹的反应居然这样坚决,愣了一下:“我也没说要给你啊。再说刚不是给了你几百个亿么?”
这一下轮到黑妹摸不着头脑了,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杨小宝坏坏的一笑,朝她眨了两下眼:“还给了两次,就是不知道这么大的投入,能不能有个成果出来呢。”
黑妹是学医的护士出身,看着杨小宝的表情一下子明白他说的几百亿是指的什么了,满脸羞意地啐了一口道:“你就吹吧!男性每毫升的数量最多也就七八千万个,就算你比一般人厉害,每次的量比一般人大,又哪里能有几百亿那么多了?”
“没关系没关系,种子不好田地肥嘛,大不了多播几次种,反正我等十月秋收就了。”杨小宝说完收起坏笑,摆出一张正经脸,很认真地说:“黑妹,听我爸妈说,我出事后,你连卫生院的工作都辞了,就是为了陪我爸妈。我知道你很喜欢做护士,以前我说我有钱养你,叫你辞职你死活不肯,全是因为你有你的职业责任感,喜欢为乡亲们服务。那你现在还想干回老本行不?”
心爱的男人如此懂自己,黑妹心中涌起一阵暖意,点了点头,又不禁有些迟疑:“可是我都辞职好久了,专业上的东西都快忘光了。手也生了,未必做得来……”
杨小宝笑了笑:“你哪儿忘了,刚不还一口报出了男人数量么。哈哈,那不也是正儿八经的医学生理知识?我看你记得牢得很呢!就算你爱看小电影,里面也肯定不会讲这个。”
“你坏得很啊,又来挤兑我!”黑妹狠狠捶了一下杨小宝的胸口。
杨小宝顿了顿:“再说了,我也没打算让你再当护士啊,我刚说的拿钱出来,是想给你开个医院,让你当院长。”
黑妹一听急了,连忙反对:“别,别!我就是个护士,只会打打针,查查防什么的,连病都不会看,又怎么当院长啊!”
杨小宝大咧咧地一挥手:“没事。现在不都这样么?会教书的当老师,不会教书的当校长;会看病的当医生,不会看病的当院长。当院长只要有爱心,会管理就好。行啦,这事就这么定了!”
“别啊,你别赶鸭子上架啊,我真的不行的。”黑妹搂着杨小宝的脖子恳求。
杨小宝掰开她的手:“咳,咱们在讨论行医救人的正经事,我说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自己先冻病了可怎么帮别人?”
黑妹这才惊觉自己刚刚奔下床抱住杨小宝的时候,还没来及穿衣服,身上还是一丝不挂,不禁满脸通红,嗖的一声钻进了被窝穿衣服去了。
……
杨小宝暂时没想让黑妹跟自己带回来的许曼碰面儿,至少现在还不到时候。她苦熬了那么久照顾自己爹娘,一旦让她知道自己又带了个新相好回来,难免会让她感觉不怎么舒服,还是以后慢慢弥补吧。
说了许多缠绵的情话,又是哄又是安慰,杨小宝好不容易才挣脱了黑妹温柔的怀抱,没让她送得太远。离开她的老房子后,杨小宝按照老爸的叮嘱,去几个相熟的叔伯乡亲家探望。
没想到一连走了好几家,门上都是铁将军把门,想找邻居打听一下,居然都是空无一人,四下溜达了一圈,硬是全村没碰见一个人影子。
这当口既不是农忙,又不是逢年过节,没有全村集体出门走亲威的道理,也是奇了怪了。杨小宝正在纳闷,忽然耳旁传来“砰”的一声炸响,把他吓了一跳。
紧接着空气中传来微弱的硝烟气味。出于以往生死碟血的经历,这种与开枪后气味相同的硝烟味儿一冲进鼻孔,就让他本能地感到不安,尤其响声的来源是正是自己家所在的方位。
杨小宝三步并作两步赶回家,不禁又是一愣,自家的院子里摆满了十几张不知从哪里挪借来的各式桌子,就连不大的堂屋里也硬塞进了几张席面。几口大锅就在门前支起的简易煤气灶上翻炒着香喷喷的本地家常菜。火光熊熊,照映着满院乡亲们朴实欢快的笑脸。那几个刚刚没找着的叔伯也全家都在这里,怪不得整个村都空了、
又的是“砰”的一声炸响,摆放在院外的一个冲天炮飞上天空,把他从愣怔中拉了回来。原来是自己有些神经过敏了,这只是老爸为了庆祝自己死而复活平安归来放的炮而已。看来自己经历过的惊险与传奇太多,都快忘了平淡真实的生活了。
乡下的流水席向来与城里酒席的讲究面上的文章不同,要的就是一个豪放。坐的不是端端正正的靠背椅,是可以坐可以站还可以蹲的板凳,装菜也不爱用小碗小碟,用的是大海碗甚至盆子,装满散装土烧的酒壶也拧开了盖子。碗筷摆好了,人也都落座了。
可是并没有人一个人动筷子,所有人都齐齐地注目着杨小宝。
原来,他们都在等着自己,等自己回来。这是为自己一个人设的盛宴。
杨小宝想到自己出事后家里没劳力,家里地里一年四季肯定亏得了乡亲叔伯们的照顾与帮扶,眼下又聚齐在一起等着为自己这个后辈接风洗尘。乡下人最讲辈份,长辈坐席没有等一个后生晚辈到了再动筷的道理。而且这其中有些人彼此之间还有仇怨,平常是绝不会坐在同一个桌子上的。
可是今天,这些全都为自己破例了。
杨小宝心头一热,啪的跪下朝乡亲叔伯们磕了一个头,哽咽着大声说:“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亏了乡亲叔伯们帮扶我家了。我杨小宝今天在这里拍胸脯留一句话:以后乡亲们的难处,就是我的难处。今天能来我家里喝酒的乡亲,就算以往有什么小仇小怨,从今往后也全都揭过了不提!”
杨小宝这一跪,在场的乡亲们就坐不住了,纷纷骚动着站了起来。一些年长的叔婆婶婶直抹眼泪,就连村里那些向来粗声大气的男人们也不自禁的红了眼圈。
坐在上席的村里辈份最高的一位本家叔公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扶着桌子连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小宝啊,听说你是为国家出力,做了很多了不起的大事。这些你叔公也闹不明白,可就听你说的这番话,叔公就知道你这孩子有大出息了,有大能耐有大见识了!好!好!好!”
杨小宝抢上前去,搀住叔公笑道:“叔公,您老赶紧坐下坐好,少喝酒多吃菜。您老不怕走了的叔婆晚上托梦揪您耳朵,我还怕呐,有再大的出息也没用。”
这位叔公辈份虽高,却一向是个惧内的“趴耳朵”。酒席上响起一阵会意的哄笑,有人笑得连喝进去的酒都咳了出来,酒席现场的气氛就此热闹起来。杨小宝趁机从众人的焦点中脱身出来,溜到老爹身旁,把他拉到一边埋怨道:“爸,我回了就回了嘛,你搞这么大场面做什么,?”
老爹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一瞪眼道:“刚听你说的话还觉得你懂事了长进了,这一下你又闹回去了是吧?你是为国家出力,光明正大。我要是不搞得隆重些,人还会以为你是畏罪逃回来了呢!什么叫搞这么大场面?平头百姓生个儿子盖个房子都还要办酒席呢,你人吃枪子儿了,又活着回来了,这不比人家盖房子生儿子的事儿大?”
“是,是,老爸你说是就是。”杨小宝只好服气。
“哎呀,说到生儿子,你啥时候给咱杨家再添一个?”老爹一提到生儿子,话就完全歪到一边了,老脸上的皱纹一条条都伸展开了,两眼放光,眉开眼笑道:“你不是又带回了一个么,又多了一块好地,可得好好耕!”
杨小宝自然不好跟老爹说起自己刚还耕了两回地播下了几百亿个种子的事,含糊道:“老爸,这个事急不来的,还有正事要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