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被无数双脚踩压发出的响动就在身后,白清漓知道是自己惹了祸,当初对柳依依下手时,不该露出这张脸,被人寻到此地。
甚至牵连了阡陌禛,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放我下来,你才泡过药浴,动用内力会让你的病加重的。”何况她为了要观察他体内毒素的反应,停止了他用药。
这样急行于山中,还带着她,他的身体该是怎样的疼。
“抓紧我,我不会松手的。”阡陌禛额头沁出冷汗。
夜袭前,他听从医嘱早早就寝,听到白清漓的呼喊顾不得披一件衣服,提了剑就冲出了禅房,此时隆冬时节,山中的夜更是寒意逼人,而他额头上的汗顺着鬓角往下落。
白清漓揽着他腰的手,感受到他的身体正在颤抖,就似——强弩之末。
“放下我,既然他们要杀的是我,你根本没有危险,何苦带着我受罪。”
阡陌禛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人,虽然那一双眼睛被假面遮住眼角,丑陋的难以形容,可眼底的眸子是此生唯一能牵扯住他心神的女子。
情起莫名,一往情深!
今日就算痛死在戒台山上,他亦无悔!
他轻哼一声:“开什么玩笑,放下你我一样会疼,会瘫。带着你还有一线生机,由你为我治病,你觉得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会不明白吗?”
白清漓闭嘴了,幽王说得很对。
她是这世间唯一能治好他病的人,所以他对自己好,无微不至,皆因此利害关系。
哪怕早就想通了,可是亲耳听到他的解释,心口还是闷了一下,不舒服。
情爱一事,果然不适合她,还未情起,已感受到情伤。
阡陌禛见怀里的人虽然变得安静了,心却没有放下,他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内力运用得越多,身体的疼痛感越强,他要尽快想出办法甩掉后面的人。
只要撑过几个时辰,幽冥堂的人就能将这些杀手全部解决……
白清漓心中同样矛盾着,阡陌禛平日用药都是褚老做的,她一时拿出来止痛的药唯有毒丸。若让阡陌禛服下,可暂时压制他体内的痛,可是服下药物的后果她自己也不清楚。
若自己一时自私,真的害了这个男人,她做不到。
“在前面,放箭。”
后面的人已经不管幽王在此,显然为了杀掉陶梓柒,已经不计后果了。
白清漓回眸,瞳孔慢慢放大,眼前的箭矢如暴雨一般咂向近前,一息之间她和阡陌禛便会变成人型刺猬,再无生还余地。
风卷动她的长发与阡陌禛的纠缠到了一处,身体再次腾空离开了地面,离心力的感觉越来越重,身体下坠,眼前只有无尽的黑,与阡陌禛冰冷的大掌覆盖在她脸上。
“别怕,万事有我在。”随后她被人紧紧揽进了怀里,唯一的感受只剩下风,与越来越快速的下坠感。
“唔…”
巨大的水声咂得她一瞬间失聪,随之而来的是刺骨的寒……
直到这一瞬间,她才知道,在最后的关头,幽王带她跳进了戒台寺后山的万丈深渊,只是渊底并不是嶙峋怪石,而是一潭寒水。
只是,那只一直禁锢她腰身的大掌,在掉下寒潭后便缓缓沉落下去。
白清漓被巨大的冲击力咂得浑身无一处不疼,脑袋更是晕得好半晌不能反应,待她能游动四肢时,眼前那抹白已渐渐沉入寒底。
“该死!”白清漓吐出一串气泡,诅咒的话语被潭水化得干干净净。
奋力向那抹白游去,如今她只庆幸身体灵力充沛!
阡陌禛在晕倒的那一刻,嘴角露出凄苦的笑,他真的尽力了,原以为身体可以撑到护她安全,可落入水中后,他的腿便失去了知觉,再不能动。
他能做的,就是奋力将怀中的人向水上推去,随后由着身体沉向潭底。
白清漓,能否救下你,只有看你的造化了。
已经认定会死,接受了现实,唯独没有不甘心。
一只柔软的小手扯住他不端下坠的身体,他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明明被他送至湖面的人,竟然折返回来拉他。
白清漓是不想活了吗?这里是千年寒潭,潭水常年在零度之间,他们落下时,潭面甚至结了冰层,她不赶快游到岸上回来拉他,是准备一起死吗?
他腿不能动,手却想用力甩开。
“你走…”
可惜,他用尽力气喊出的声音同样被潭水淹没。
白清漓无奈地叹气,这个男人,叫她怎么办是好?
原本和他没有关系的事情,偏要用生命来护她。
她手划动水面来到他身边,一只手紧紧箍着他的腰,在二人氧气耗尽前,渡上他的唇。
阡陌禛心下震动,心脏被人用力咂击着,原本已经寒透的四肢百骸因为她的吻而有了回温,那份美妙用世间任何言语都无法描述,只觉得寒意不再,痛感不在,唯有好受,与想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