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院窝久了,白清漓觉得沉闷的利害,尤其是一直等人的滋味,连一桌丰盛的新年饭都吃的没有胃口。
灵珊叹气,之前是她想的太简单了,难怪她家姑娘一直不肯正视幽王的感情,似王爷这样的人,到了年节宫庭宴席都要参加,姑娘的身份…
“姑娘,要不要奴婢陪你在四下转转?”
白清漓摇头,幽澜山被阡陌禛布置的就像一座荒山,这个时节除了嶙峋怪石就是山风,出去转只能感受荒芜与空寂,越发觉得自己是孤家寡人,有啥好转的。
“替我梳妆,进城。”
灵珊犹豫,轻咬了一下唇,“可幽王那边?”
“不等了,今日华南大街一定热闹,我们先看杂耍再听戏,憋在家里苦着自己不值当的。”
狗屁相邀,连个话都没有递过来,她才不要等。
白清漓如今面有疤痕,不好穿得过于鲜亮,可新年又不想穿一身死人黑,挑了一件藕色衣裙,披了银狐皮毛外氅,脸上用同色面纱遮面。
灵珊将准备好的汤婆子放到她怀中,“今日这天阴了一日了,姑娘注意保暖。”
白清漓将汤婆子塞回她手中,“你还不是一样,如今我们姐妹相称不要只想着我。”
灵珊已经认定白清漓为主,一心一意伺候着,被这样关心着,干脆道:“那我再去准备一个。”
院门被人敲响,白清漓心有一瞬间的欢喜,他来了吗?
灵珊看到姑娘眼中的期待,立即道:“我去开门。”
院门敞开,竟然是赵福。
“怎么是你?”
赵福看到灵珊先是打量了一眼,后才笑着打招呼,“灵珊姑娘如今跟着陶小姐日子越发滋润了,半点奴婢的影都看不出来。”
灵珊没有解释,只看了一眼马车,宥王殿下挑开车帘,已经下了马车。
“姑娘,是宥王。”
白清漓瞬间失望,脸上的笑也寡淡下来。
“宥王殿下,大过年的来幽澜山,别告诉我是来求诊?”
宥王近来身体是出了问题,自从上次被清漓从鬼门关拉回来后,又受清漓离世打击,不知是酗酒过渡还是过于颓废的原因,时常感到疲惫。
对任何事都难上心,公务看一会就头疼,房中女子换了无数,可无一人能让他提起那方面兴致。
收到邀请帖后,他心神一瞬间不知是什么感受,只觉得血液都活了。
并不是因为请帖上的字迹和清漓一样,而是他对那个丑女生了兴趣。
他也不明白,是什么心理,却是早早找了借口离开宫宴,巴巴地过来接人。
“陶姑娘盛装出行,难道不是等本王来接?”
白清漓挑眉,这是什么逻辑?不是来看诊,来接她?
“接我去哪?”
她拿眼睛打量宥王府的奢华马车,丝绸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淡蓝色的窗纱下坠着金铃铛,马车轮都用黄铜包裹嵌着铆钉。
比她那辆四下透风轻便马车,宥王的马车肯定又稳又暖。
当了一年宥王妃,还没坐过这渣男的车。
阡陌寒心下好笑,女人的小伎俩,约了他来接,还拿乔问去哪。
“南城大街、西山白塔寺,都可。”
白清漓见他说的都是自己想去的地,点头,“行,那就出发。”
阡陌寒刻意避开她的脸,在她身上打量,这个女人若只看身量和气质,倒也是出挑,可惜了。
阡陌寒伸手托拂,“陶姑娘本来想去哪游玩?”
白清漓避开他的谦恭礼遇,提了裙子踩上马蹬,“去最热闹的地方,吃最贵的菜…”想到幽王爽约,她又道:“看最绚丽的烟花。”
阡陌寒勾唇,“我们的想法不约而同,最近京都梨园雅致热闹,最适合排解烦闷,陶姑娘可想听戏?”
白清漓坐上马车,先是细细打量一圈,车内用银丝锦缎做了软包车壁,貂皮锦缎做的车垫,车内宽敞的可让四人同时躺着,四角更是挂着琉璃灯,她坐下前踫了一下那灯。
“师妹坐过这车吗?”
阡陌寒神色一暗,如实答:“没有。”
白清漓侧眸看他,“宥王爱屋及乌愿意带我这个丑女在京都游玩,师妹竟没有坐过王爷的车驾?”
“没有机会。”
“成婚一年,都没有机会,却接我这个只有数面之缘的人,难不成王爷是患了隐疾,有求于我让我给你医治?”
阡陌寒只是想从她身上找清漓的影子,可这个女人开口能将所有的慰藉打破。
“不会,本王真有那么一日也不会求你为我医治,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白清漓很喜欢看他现在这份求而不得的痛苦,渣男都是失去才晓得珍惜,似他这种烂出天际的爱,只配她放到踩下狠狠踩几脚。
不趁着这个机会在他心口多捅几刀,不是白清漓的性格。
“没什么,只是很想她,却无缘相守了,便带陶姑娘四下转转,就当满足清漓的愿望。”
白清漓轻嗤,“那要王爷失望了,师妹喜欢雅致可我喜欢喧嚣,她想王爷能陪伴着听一场戏,而我只想去赌场转转,感受真正的烟火气。且,王爷你这副情深让我很恶心,毕竟在我看来,人死了你才摆你这副态度,矫揉造作!”
阡陌寒眉头皱得死紧,刚要发怒,就见女人转身,撩帘向外张望,那背影与白清漓再次重合,他张了张嘴。
厌恶与呵斥被他咽下。
“你说得对,一切都成了回忆,再也回不去,留下我一个人途生伤悲。”
“王爷的这副深情还是别展示给我看了,我对你没有同情。”
当初原主爱而不得、思他不见,所承受的痛才是这世间最大的伤害,虽然她不能理解原主爱的情深,可那份痛被她承袭了,所以对阡陌寒现在这副嘴脸,只觉得厌烦。
阡陌寒拧眉:“即便清漓生前我待她不够好,可如今我知道错了,难道你就不能原谅我?”
“原谅你?我有什么资格,要替师妹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