宥王府,衡芜苑
床榻上的女子容貌枯槁,若非胸口还在微微起伏,还以为她死了。
房门被人推开,迈进一双缀满珍珠的绣花鞋。
“姐姐还真是好福气,日上三竿还在榻上躺着。”
这个声音如同梦魇一般,惊醒睡梦中人。
白清漓的嘴唇干裂苍白,原本琉璃一般的眸子早已黯淡无光,再没了昔日的潋滟风姿。
她摸索着床沿缓缓支撑起身子,声音暗哑:“你怎么来了?”
“我来自是办要事!”
柳依依给身边的嬷嬷使了眼色,后者走向床榻。
白清漓看到来人,目露一丝恐惧,本能地裹紧被子,身子开始颤抖。
“七日一次的割皮换肤,昨日你才来过,为何今日还要再取?”
柳依依掩唇轻笑,娴雅悠然地坐在垂花厅茶几旁,语气风轻云淡。
“姐姐这一年来,每七日为妹妹提供皮肉,身子亏空到养都养不好,我这也是心疼你,这不为姐姐准备了名贵草药熬煮了药浴,姐姐日日泡在里面,这皮肤自能好的快一些”
白清漓全身上下无一处好皮,多处溃烂流脓,她这样的身子根本沾不得水,怎可浸泡药浴。
她知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只想在死前再见王爷一面。
“不用你好心了,我只求寒哥哥能来见我一面。”
柳依依听不得她叫得这样亲昵,一声冷哼。
“姐姐,你没照过镜子么,不晓得如今你的样子有多吓人?像鬼一样,还想见王爷!王爷见了只会倒胃口,怕是见了之后立即赶你出府的心都有了。”
白清漓不相信阡陌寒会那样对她,“我是他迎娶回来的正妃,他不可能这样待我!”
提起这个,柳依依声音也高扬了二分:“你一个骗婚的太医之女,如何坐上正妃之位的,你心中有数!你没资格说自己是正妃,也没条件跟王爷叫屈!”
话落,她给身旁的人使眼色。
许嬷嬷带着两人,皆是一副狰狞地嘴脸,一人架着她一条胳膊:“起来吧你!”
白清漓身体虚弱,哪怕使劲挣扎,被子还是一点点脱离手心,被强行从床上揪起来。
房间中被人抬上一只蒸腾热气得浴桶,桶里放着黑呼呼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的药液。
“滚开,你这个刁奴!”
她拼了命的挣扎,又哪是身强体壮的嬷嬷对手,很快就被丢进桶里。
白清漓被桶里咸涩的药水呛得咳喘,她死命往桶外爬,可身子已被强行按住。
“王妃,侧妃娘娘好心给你治伤,你怎么不听话呢!”
“啊,柳依依,你——不——得好死!”
疼,全身如万只蚂蚁在啃噬。
柳依依亲手上前按住她的肩,不让她起来。
“妹妹也是为你好!”
水里被加了盐,侵蚀着白清漓身上寸寸皮肤,只须臾,她便虚弱地倒在桶里。
“柳氏,你的病早就好了……你又搞来一个府医,拿我的皮肉炼油涂抹,你百般花样来折磨我,是想要我的命……”
她声音打着颤,可惜没有人顾及她的无助,似是疼久了,也认命了,只一双黯淡无光的眸子带着恨,瞪着眼前得意嚣张的身影。
柳依依上前,捏住她的下颚,挑衅道:“你晓得又如何?我就是要日日折磨你,谁让你抢了我的正妃之位!”
白清漓眼角流出凄然的泪,只一丝气息犹存间,不住地呢喃着。
“我要见王爷……”
柳依依见她都这样了还不死心,冷笑一声:“实话告诉你,王爷早就巴不得你早死了,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背弃当初的约定,还能将你骗走的正妃之位还给我!”
白清漓的神色忽然变得麻木而空洞,她抖着嘴唇问:“……此话当真?”
“姐姐,你问我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是么?若没有王爷的授意,我哪敢对你这般呢?”
一瞬间,白清漓心如死灰,原来是她痴心妄想了。
她一直以为,阡陌寒是重诺之人。
他只是忘记了,那夜曾对她许下过一生一世的承诺,才会这般态度。
还盼着有朝一日,他会再次想起她……
白清漓从药液中缓缓举起右手,一颗光华流转的珠子出现在掌心。
哪怕再痛再恨,当初他留下的定情信物也不曾离手。
如今信念崩塌的一瞬间,她再没有活下去的力气,她将珠子吞入腹中,绝望地闭上眼睛。
水里的人没了动静,柳依依伸手探向她的鼻息,心下一喜。
“不好了,王妃姐姐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