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转过身,应着:“许是昨日清了池水,重新蓄水时,这房间就会温度高上一些。”
白清漓将罩衫披在肩头,感叹,“若是将来在府中也能修这么一间浴池,冬天都省了炭火了。”
“你若喜欢,我们寻了一处泉眼建上一处宅院又有何难。”
白清漓整理着衣衫,反驳他,“将来的事情可说不准,怎可能事事如意。”
但她心里欢喜得紧,被人宠溺的感觉真的好。
一夜的调养,平安的身子也未见大的好转,哪怕用了药,也不过是让他残破的身子再多撑一些时日罢了。
白清漓再次仔细检查他的伤口,心中为他难过,皮肉与铁具完全粘合在了一处,腐肉必须完全切除,还要进行刮骨,这样重的刑罚,皮肤感染,伴着低热,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将人拉到一旁,“禛,若你有什么要问的,需要他交代的,最好问清楚,他身体太过虚弱,伤口又感染得厉害,他这样烧着也不能手术,还要再等等。”
她怕等等,就会出现意外…
阡陌禛转头,看着躺在床上呼吸困难的安平,看他这般难受很是心疼。
闭上眼,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本王不要你伤自己的身子。”他还记得,给赵泰宁手术时,她脸上血色褪尽时的样子。
白清漓给病人点上抗生素,又将刑具处的腐肉处理,重新上药,做了消毒处理后,她碎碎念:“希望你能坚挺过来,只要退烧,我就可以给你取刑具了。”
安平低低应了一声,“我这副残败的身子怕是没得救了,姑娘不必费心。”
“有没有得救是大夫的事,你且安心养着。我给你用了最好的药,相信会有效果的。”白清漓也不藏私,既然是幽王的人,她都会尽力。
阡陌禛看着安平身上的两个铁钩,怒不可遏,“我去办一点事。”
转身,他来到地下,原想拿百里曜做发泄,结果这人竟是一夜便死了。
“岂有此理!”
一夜都撑不过,安平受了三年。
他对着侍卫大喊,“来人,将这具尸首悬挂城中,受暴晒之苦!也给城里那些个想入非非,幻想取而代之的一点警告,这黑三角的城主,不是谁都能坐得稳的。”
“是!”无风将百里曜的尸体解了带了下去。
可阡陌禛依旧心中愤怒,他原本不想参合东吴的内政,如今是真的想替羿氏皇族铲除这些乱臣贼子了。
一切如预料的那般,在规定的期限内,五十万两银票汇进万保银庄。
这边将药方以暗箭方式射入广陵府衙廊柱上。
阡陌寒拿到药方让白艽远查看,后者仔细斟酌,又回想在土默特时看到了中药残渣做了对比,确定。
“这应当就是了。”
只是他们原本集结了上百名侍卫衙役,想捉拿卖药方之人,想着再将五十万两白银悉数追回。
只可惜,布下天罗地网,最后连个鬼影子也没找到。
宥王如今更在意那储君之位,对白艽远道:“如今药方到手,抗疫情之事就交由太医院的人去处理,你的任务还是给本王寻那药引子,只顾及好本王的身体即刻。”
白艽远如身水涨船高,再不是当年的小小太医,他点头应喏。
“一切听凭殿下做主。”
阡陌寒近日身子见好,对白艽远的医术也颇为刮目相看,只是每每用药之时,不能细思细想,否责呕吐感翻涌,几日都食难下厌。
他此时心情还算不错,道:“虽然那贼子没能捉拿到,但这药方不是假的,控制住疫情只是时间问题。”
他已然看到自己入住东宫之时,届时寻回清漓,她便是东宫太子妃。
白艽远也心情大好,果然,豁得出去的人,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他虽做了犹如魔鬼的事,可得到好处也是实实在在的,将来,他便是皇戚,国丈!
……
到了黑三角,这里便一直阴沉着天气,天上总是搅弄着密布的乌云,白清漓也懒得出去转转。
直等了五日,安平的身体终于恢复一些,烧也褪下两日再没反复,白清漓准备手术。
只是外科小手术,没有礼老老在,白清漓叫无风给打了下手,那副日夜跟随安平的铁钩被取下。
没了异物,安平再次获得自由,白清漓又为他重新续了手脚筋。
一场手术用了整整一日,待人麻药劲过后她叮嘱道,“好好休养,半个月内手不可提重物,也不能下床走动,待筋完全长好,你便可如正常人那般生活,只是武功应该很难恢复了。”
安平只以为这辈子都是由人伺候的废物了,没想到他的手脚还能有再恢复知觉的一天。
“这是真的?”
阡陌禛怕他武功尽失难过,道:“这边的事情已了,待咱们离开之时,这里也不必再留了,你回京替我打理庶务吧!”
安平想起来跪谢白清漓,再没有人心下绝望,又给了希望让人感激。
他才动,被白清漓给按住。
“都说不可动,若是再断了,我可不替你再接。”
平安怕她辛苦,连连应是,“小的听命,谢谢王爷,谢谢白大夫。”
阡陌禛道,“本王可什么都没做,你谢谢未来的女主子便好。”
白清漓被他说得难为情,叮嘱几句便离开了病房。
这边的事情大体都暂告一段落,白清漓准备南上去东吴。
额尔古纳河渡口,一艘上下两层商船停泊在那里。
礼老等人收到消息早早与白清漓等人汇合在此。
白清漓等人登上渡轮,一路顺水南下,看着两岸山水,白清漓感叹这世间地貌的多变。
这船也不过行出一日,景色便从荒芜变成翠玉葱茏。
她心口忽然发热,藏着龙珠的地方起了异常,她伸手捂向龙珠,它感应到了什么东西一样。
这间二层的渡轮原本有供客人提供赏风景的座椅,此时她却想将眼前的景致看得更清楚一些。
阡陌禛见她出了甲板来到船头,忍不住担心地跟了上来。
“可是晕船了?”
白清漓摇头,“眼前山峦布满迷雾,是什么山?”
阡陌禛看着此山,轻轻一叹。
“此地便是攸乐山,我母族隐匿之处。”
白清漓手放在心口,船顺着河道前行离迷雾越近的位置,那里感觉越烫,为何会这般?
难道龙珠与这里有着什么牵连?
她问:“当年,苗裔族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要退居在满是迷障的深山当中隐匿生活?”
阡陌禛看着迷雾内的大山,轻道:“无非是政权交替,如有朝一日,百里一脉真的掀翻羿氏王朝,羿氏遗孤侥幸能够逃脱,自然也会找一处隐匿之所,积蓄力量想重夺皇位。”
不过在他看来,王朝腐朽,皇室能力不足被人替代,能够存活都是侥幸,一个被处处打压针对的姓氏,想重登朝堂都难,想再掌朝政,无非是天方夜谭。
白清漓却一直记着苗裔族那个大祭司的仇恨,有朝一日,若幽王得了天下,怕是第一个要防的,就是他母族的这个祭司。
“我记得,那个叫邵若基的大祭司会操控毒蛇,苗裔一族可有异能?”龙珠刚刚的感应随着船体渐渐驶离,那份烫人的热度也在消失,这便说明,龙珠的异动定与那时有关系。
幽王见她还记得祭司的名字,问道:“清漓可是想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