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慢慢驶到白云寺附近,这里皆是从京城来的香客,香火旺得很。
双喜在车外好心提醒,“公主,下面人多,要下车吗?”
白清漓挑了车帘向外探望,“还真如母亲说的那般,东吴的生活富庶,咱们的粥棚前竟无什么人呢。”
羿夜安看了也是心中满意,“国富则民强,这二年风调雨顺,百姓都生活得富庶。”
但白清漓觉得这不正常,就算百姓生活得好,有免费的吃食怎么可能没人领。
她四下打量,终于在寺庙山脚下看到一个蜷缩着的小乞丐,她对绿柳道:“把那个乞丐唤过来。”
绿柳将人带了过来,那小乞丐手里还端着一个碗。
“郡主,人带到了。”
白清漓挑了马车帘,问道:“你在这里多久了?”
小乞丐有十岁左右,看到有钱人,本能地低下头。
“回贵人,小的在这里有三年了。”
要饭三年,看来生活很难。
“你家还有何人?为什么流落到要饭为生?”
小孩子迟疑地看了一眼白清漓,只简单回了句,“这里的和尚心善。”
小孩子没有细讲,白清漓也没细问,又道:“平日都是白云寺的僧人施舍斋饭度日吗?我看那边设了粥棚,可有觉得日子变好过了?”
问到此,朝霞公主也挑开车帘向外探望,哪曾想,小乞丐看了一眼碗里的粥,做出让二人皆吃惊的举动,他竟是将碗里的粥直接给泼了。
“这粥拿来当水喝,都一股子味。”
朝霞公主气得不轻,“你,竟然这般猖獗?”刚要斥骂,小乞丐却是一脸愤恨。
小乞丐看着郡主,“不是我吃饱了嫌弃,贵人可以自己讨一碗来尝尝,别说吃饱肚子了,怕是喝了人反而会生病。”
“生病?怎么可能!”
白清漓问他:“你是说,那粥棚的饭不能吃?”
“哼,他们没来前还好,我帮寺里的僧人扫落叶,他们会舍我和母亲两个馒头,自从那个粥棚立起来后,便不许寺里的人舍饭给咱们,还说这是京中公主府的恩典。”
他呸了一口,“清得可照人的水也能叫粥,他们这叫施舍?分明是变着法子赶人。”
“怎么可能!”
羿夜安气不过,好心好意舍粥,被一个乞丐怼得哑口无言,干脆下了马车直奔粥棚。
舍粥的人坐在棚里打着盹,因着没人,睡得那叫一个死。
朝霞公主到近前,看着他的下人服,确实是自己府中的奴才。
她命双喜把锅盖掀开,一股子浓重的霉味散发出来。
她拿起勺子搅动几下,硕大的铁锅里,只在锅底舀起数粒米。
再查看,别说还有规定舍得穷人的白馒头,连个菜饼子都没看到一个。
她气得直接掀翻了锅盖,“好大的胆子!”
这群欺上瞒下的混帐,拿一锅水来装样子,真是把她们公主府的脸都丢尽了。
下人被巨大的响动惊醒,看到有人在闹事,伸手指着她们嚷嚷,“你们做什么,知不知道这是公主府设的粥棚?”
他不提公主府还好,一提公主府更加愤怒,扬手一个耳光,“混帐下作的东西,本公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本公?小厮捂着脸,直愣愣地盯着几人。
白清漓拧着眉问他,“说好的施舍,馒头呢,米粥呢?”
羿夜安已经不想废话,直接下令道:“把这人捆了,拿回府好好审问。”
白清漓见时机差不多了,给身旁的绿柳使眼色,叫她给幽王传个信,春桃的家人该上场了。
……
公主这边视察粥棚之事很快就传回府中,百里曜抬手就给传话的人一个耳光。
“废物,我叫你们从中克扣出钱粮送往凤凰山,谁准你们做得这样猖狂,竟是拿腐粮熬粥,你们生怕公主不知道咱们做下的事吗?”
下人被打,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奴才是照您的吩咐办事的,可这些个蠢东西又从中做了贪墨,本就不多的银子,落到最后只买得起陈年旧米,可府中又下了规矩,要日日行善,大家怕粮食不足,撑不过这一年,这才想出损招,就成了如今这般局面。”
“滚滚滚,没用的蠢东西。”
百里曜提前得了风声,便要尽快想好应对之策。
不然等公主回来问询起来,他必受牵连。
漓嬷嬷这时来到前院,沉着脸道:“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公主近来对府上的账目起了疑心,你最近手脚干净些。”
百里曜正为施粥的事情心烦,听到她的话,眸子冷冷扫射过来,“公主许多年不操心这些琐碎事,怎么忽然间转了性子?”
漓嬷嬷心中正窝着火气,不晓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清漓忽然就与她生了隔阂,已经许多天没有甜腻腻地唤她娘亲了。
难道之前对她虚与委蛇的事情被她看穿了?
“还能为什么,郡主如今十九了,公主自是想给她多置办嫁妆,听得府上只剩下两万两银钱,哪个主子会不急。”
“又是因为她!”
百里曜眼中露出狰狞的凶光,这个女人回府才短短几日,就让原本平静无波的公主府有了这么多的事。
先是安插的人手被清理了大半,后是彻查府中账目,怕是很快就要查到他的头上来了。
“菊花宴准备的如何了,到是务必要将郡主…”他做出一个除掉的表情。
漓嬷嬷皱眉,“不提这个宴席,公主还不会想到查账,如今听闻只余两万两,公主连应都没应一声。”
没有答应?
原想着,将人弄个假死,给她留个活命的机会,公主竟然心疼起钱来不办宴席。
“既然是这样,就用老手段,将人除掉。”
漓嬷嬷:“你疯了,你不是说她是我的女儿吗?”
“是你的女儿又如何?她会认你吗?做郡主无比风光,还能从你手中要走掌家权,换做是我,为了这个身份,也不会与你相认。”
一句话,戳中了漓嬷嬷的伤疤,是的。郡主如今不就是这样对她的吗!
“可她若真的是我的女儿,她幸福就够了,你叫我怎么下得去手伤害她!”
百里曜怕她妇人之仁,哄骗道,“如此,你将她约出来,我亲自问问,若她依了,便让她继续过着荣华富贵,若不依,谁也别想阻止我们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