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禛下马,将人搀扶起来。
绿柳抬头,一时愕然,她五岁进幽冥堂,虽不常见王爷,可风驰俊朗的王爷即便重病那些时日,神情也没有这样憔悴过。
“王爷,战事很严峻吗?”
阡陌禛拍了拍她的肩,“无碍,相信情况会有逆转的。”
他转身,向走过来的车怡然抱拳,“车怡然族长,此恩此情本王真是不能用言语来表达,走,进去喝一杯。”
车怡然张开双臂,用他们部族最友好的方式给了阡陌禛一个拥抱。
他车怡然一辈子最敬重勇者,在他心中白清漓是恩人,除了医术了得,还有她敢与死神抢命的孤勇,彻夜不眠的为他人。
而白清漓是他最敬重之人,阡陌禛就是他佩服之人。
幽州的战事他早在部族时就听说了,无粮无草困守半年,依旧打得北狄迟迟攻陷不下。
“吃酒不急,本座也要带人好好休整,这一路确实不容易。”
阡陌禛知道他这是在客气,因为任谁都知道,他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将物资分发下去,让士兵们先吃个饱饭。
阡陌禛感恩他这般心细,忙叫人安排最好的住处,让大家休息。
阡陌禛问绿柳,“你离开前,清漓可遇到什么为难事?”
绿柳摇头,“并无难事,太子的丑行被爆,一切都按郡主的计划和掌控在走,现在太子应该已经被定罪了吧。”
在绿柳看来,主子真的好厉害,应该不会遇到她解决不了的事。
阡陌禛摸着依旧不安的心口,“真的吗?”真的无事吗?
可惜这里向京城传递信息,即便用最快的信鸽代步,也要数日才能做到往返,他远在幽州一切鞭长莫及。
而此时牢中的白清漓起了高热,可怜她满身的药物,却没有清醒之时,昏迷让她痛苦不堪,冷汗涔涔不住地往外落。
长公主被人伺候了一辈子,哪懂得如何照顾人。
狱卒将物品,干净的水都拿进来了,可是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减轻白清漓的痛苦,除了帮她擦拭脸上的脏污,懂得用冷帕子敷额头,再只能向天祈祷。
“老天爷,求求你善待这个可怜的姑娘吧,她真的是冤枉的!”
坤宁宫中,一团氤氲弥漫在浴池上空,宫女将一篮玫瑰花瓣丢进水里后,轻声道,“娘娘水温刚好,可以沐浴了。”
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的芳香让她精神很是放松,这两日皇上的病情被太医稳住,大有见好的迹象,她一边要表现的关心,一边又在暗恼害怕。
随时随地都在提心吊胆,大臣也在商议立储一事,可他们商议来商议去,推荐景王的朝臣寥寥无几。
右相更是提出要幽王回京后摄政,要立年岁最小的七皇子为太子。
她觉得,即便是皇上死了,这日子过得也不顺遂。
她需要缓解一下紧绷的情绪,想一想对策。
若政局不可逆,她便将七皇子收养在自己名下,至于那个嫔…她没有做皇太后的资格。
刚正想着让吴太医出手,将丽嫔除了,宫女帮她褪去衣袍时,发出一声惊呼。
皇后被吓了一跳扬手就是一巴掌。
“要死,规矩都忘了?”
宫娥捂着脸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不住地求饶。
“奴婢知罪,求娘娘饶命啊!”
皇后喝斥:“拉下去,乱棍打死!”
古嬷嬷这时也瞪大了双眼,脸色都变了,“娘娘…”
皇后暴戾的目光看向她,“你也要为她求情?”
古嬷嬷摇头,她不敢用手指向主子,而是跑到外间拿出一枚铜镜,搬到皇后的身前让她看。
“娘娘,您看这里。”
皇后不明所以,看向镜中,只见他心口上方之前被白清漓扎了一针的位置此时正呈放射状生出一片如蛛网的血线。
血线上至锁骨下至腰身,恐怖的就似红蛛网,死死地吸附在她的身体上。不知道是看得眼晕了,还是异常,她竟然觉得那血网还在蠕动。
“啊!”她大骇,一把将眼前的镜子拍飞。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之前全然无感的地方,在看到那些血线后,感觉那里忽然变得奇痒。
她伸手去抓挠,被古嬷嬷快一步拉住。
“娘娘,此病发的诡异,别碰!”
皇后六神无主,大喊,“宣太医,宣太医啊。”
“可是娘娘,您伤在这里,太医如何察看?且宁安郡主走前信誓旦旦的那些话,怕是吴太医即便是来了,也无济于事啊!”
正如古嬷嬷所料,吴太医来给皇后诊过脉后,根本没有查出异样。
“娘娘,恕臣无能,实在查不出问题所在,更不知那是怎么样一种情况,不敢乱下药啊!”
“废物!”
皇后想着,也许这毒只是一时的,毕竟除了她自己胡思乱想出来的不舒服外,其实并没有别的影响。
“小贱人,以为这样吓吓本宫,就能将她放出来?做梦!”
明日她就让皇帝驾鹤归西,被毒杀的这口黑锅东吴人背定了。
至于是否会引起两国的战事,她觉得只要占住理,此事不但不会挑起战事,相反还能让对方再割让赔偿一些东西。
因为她觉得,使臣若回去,太子做下的丑事已经将两国的协议撕碎了,东吴已经不可能就此罢了。
既然如此,先下手为强才是王道。
“什么治国之策,安邦之礼,后宫不可干政,若让她把持朝政未必不能治好这个国家。”她得意地想着,没多会反而就安心睡着了。
而这一夜,白清漓几乎是在鬼门关里走过的,周身忽冷忽热,一会如坠冰湖,一会又如过火焰山,一会冷一会热,全身的骨头都要断裂一样的疼。
每动一下,身上的伤口也会扯着的疼,她告诉自己要醒来,要吃药。
可是眼前一片黑暗,怎么也走不出来,心急如焚的胶着感让她害怕,这种恐惧来自灵魂,这种任凭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施展境遇让她无助。
这种恐惧,怕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外面,阡陌绮月快要急死了,她看着高热的清漓六神无主,只能拼命地晃动铁牢的栅栏。
“来人,快来人啊!”
慎刑司和其它地方不同,这所牢房设在皇宫当中,执事的只有太监,送进来的犯人不是太监就是宫女,通常都经不过一日的折磨便死了,所以这些人都习惯了,根本无需在这里当值。
尤其是管事都不能动了,这些小太监能躲懒的时候都回到了太监房睡觉去了。
空荡的牢房里只有长公主的喊声,在漆黑的牢房里回荡,更显得诡异无比。
白清漓似听到了熟悉的呼喊声,她呢喃着,“姑母,姑母救救我,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