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阡陌禛与大殿之上那个羸弱不堪,被折掉羽翼只能坐轮椅的男人不同。
他一身月白锦缎华服,长身玉立在一处宫门口,俊眉朗目、风光霁月,说是谪仙下凡也不为过,哪里还有大殿上那丝颓丧的忧郁。
她紧走几步上前,诧异地看着他,“你这样出来,不怕别人晓得你在装病?”
“宥王妃说笑了,本王何时装过病,未服镇痛药,我这身子确实不能行走。”
……
有一阵,白清漓沉默。
阡陌禛的病,发病时痛彻骨髓,而他帮她多次,她却选择让他等。
她咬唇,想问他可后悔……
阡陌禛已转身向宫内走去,“这辞庆宫离西华门很近,从这里走,可以省去不少弯路,而这里宫人不许穿行,所以不用担心有心人尾随。”
白清漓下意识地回头,难不成刚刚身后有人尾随?
踏入辞庆宫宫门,她一脸好奇地看着殿宇两侧,这里看上去满是荒芜的,逼仄阴暗,和她破败的小院不相上下。
“这里曾经是做什么用的?”
好半晌,阡陌禛都没有回她,还以为等不到他的回答,便听他幽幽道:“母后曾经的居所。”
啊?
十四王爷是先皇后所生,她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皇后受冷落后,住的是辞庆宫,而她怎么七拐八拐的跑冷宫来了?
“今日多亏遇到你,否则就惨了。”
阡陌禛忽然变得很冷漠,跟白天带她出府的那个人似转了性子一样。
见他不说话,她便住了声。
一路沉默,要出北宫门时,阡陌禛停了下来。
“马车在西华门外给你备好了,再向前行便会被人看到我与你同行。”
他说这话时,眼神紧紧盯着白清漓,神色里有落寞,有不解,还有从前不曾有的疏离。
白清漓低垂着头,视线一直在他胸口以下,并不知他此时的表情。
“清漓谢过王爷带路。”她福了福身子,没有听到回应,准备离开。
“你就那么爱他,心甘情愿做到那般。”
白清漓回眸,不晓得幽王为何出此言。
“幽王,你在指谁?”
那阡陌寒到底何德何能让她如此死心塌地为他筹谋,付出?
阡陌禛笼在衣袖里的拳头用力攥着,几乎是用了所有的克制,才没有继续追问。
原本听她说要和离那一刻,心中的生出一丝陌生欢喜,他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就好似吃了她给的药,能缓解身上的痛来得舒展痛快。
可今日她在华清宫对甄贵妃说的那些话,又字字扎心。
“时辰不早了,宥王妃还是早些离宫吧!”
白清漓点头,走出几步她又折返回来。
回身那一刻,她瞥见了男人的脸,夕阳之下,这一张脸真是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哪怕是在这破墙烂瓦之下,半点不损他自身风华。
要是他眼里没有落寞和恼怒就好了。
恩?他为什么恼怒?
“王爷,清漓今日让您不快了?”
阡陌禛忙收敛心神,恢复原有的冷漠本色。
“自然不曾。”
白清漓不可查地耸肩,不再纠结转身离开,可走出几步后,一个念头在心中转瞬形成。
“幽王,如果我不收你诊金,只想要你三次承诺,可好?”
阡陌禛轻轻颔首,“你说。”
额……
这就答应了?
她咬了咬唇,道:“我想求王爷助我金蝉脱壳,离开宥王府。”
“金蝉脱壳,离开宥王府,为什么?”
他挑眉,神色如常,内心却是疑惑不已,她不是要助他得到那个位置吗?
白清漓对他笑露出一口好看的贝齿,“王爷,您总不会觉得,我受了那些非人的折磨后,还会安安心心地当宥王妃吧?”
她的视线落在方寸大的巷道上空,她要的是绝对的自由,没有束缚的生活。
“所以,和离不成,你想假死?”
“和聪明人说话,果然舒服,王爷可能相助?”
阡陌禛忽然上前一步,抬手要去抓她的手臂,下意识发现自己的行为不对,按捺住内心激动。
“这有何难,无风可轻松助你,日后让他跟随你。”
白清漓摇头,“无风是男子,留在宥王府怕是不方便。”
阡陌禛:“本王从不留女子在身边。”
“啊?”
白清漓脸上才露出失望,便听男人磁性的嗓音又道:“不过这些不用担心,只要你想离开,我便能帮你。”
白清漓心下大石落地,有他的承诺和相助,待送完柳依依和阡陌寒大礼,她便永远摆脱宥王妃这个身份了。
离开前,她忍不住道:“王爷这病,实际是毒。”
阡陌寒愕然在原地,是毒?
想刚追问,宫中禁军行过,切断了二人继续谈话。
白清漓坐着早上那辆长公主府马车,大摇大摆回了宥王府。
才踏入王府,阡陌寒便一刻等不得对她发难,而他身边依偎着柳依依,早已哭红肿了双眼。
“跪下!”
白清漓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王爷还真是轻闲,我还以为你被百官围着,脱不开身呢。”
“姐姐,王爷叫你跪下呢!”
白清漓抬眸,瞥了她一眼,随后抬手给了她一嘴巴。
“贱妾,这里哪有你的份!”
“啊!王爷!”
柳依依转身扑倒在五爷怀里,根本不需要她如何抱怨,阡陌寒已经怒了。
“白清漓,你眼中可还有本王,孤叫你跪下!”
白清漓轻蔑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我有贵妃娘娘的懿旨在身上,阡陌寒、柳依依跪下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