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鸡摸狗的事儿我可做不来。”
“谁让你偷鸡摸狗了,绝对的正当门路,咱村儿外面那石疙瘩小学,前阵子来了个老师,这事儿你知道吧?”
“你说的是二学生?”
“没错,就是他。”
说着指了指桌上的酒菜。
“就这些钱,全都是从二学生那赚来的。”
孙癞子所说的二学生其实叫做杨建军,据说家里是高干,那家伙又念了大学,到我们村儿的小学来支教的。
至于我们所说的“二学生”其实是调侃杨建军的一个外号。
那年头读书人少,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大学生很是吃香。
谁家孩子要是考上大学了,那说出来就是家里祖坟冒青烟了。
可是杨建军这大学生有点水,据说当年根本没考上,是他爹妈托关系上的。
再者就是这家伙平时戴着个眼镜儿,书不离手,开口就是之乎者也,成天装模作样,许多人都看他不顺眼。
大学生不是厉害吗,他这不够格,所以村里人私底下都叫他二学生,以作调侃。
孙癞子告诉我,二学生杨建军喜欢附庸风雅,这阵子全国掀起了一股书法热,那家伙成天练毛笔字。
这写毛笔字毛笔很重要,据说其中以狼毫笔最为上乘。
这里的狼毫指的不是狼毛,而是黄鼠狼尾巴上的毛,黄鼠狼在我们当地也叫作黄皮子。
孙癞子家里曾经是打猎的,他爹死后留下了不少打猎的器具。
前几天孙癞子在山上放绝户套,套到了一只灰不溜秋的黄皮子。
黄皮子这东西会放臭屁,而且肉也没法吃,孙癞子这家伙缺德,那天闲着蛋疼就用个绳儿把那黄皮子绑了。
带到河边,一会儿丢河里一会儿又把它拎上来,想把黄皮子玩死。
这时候恰好二学生杨建军路过,给瞧见了。
那家伙练书法,正愁没有一支好笔,于是就出钱把孙癞子那只黄皮子给买了下来,剐了皮用黄皮子的毛来做毛笔。
杨建军这家伙有钱呀,出手也大方,足足给了孙癞子二十块钱。
那时候石疙瘩小学一学期的学费也不过才三五块,二十块钱够买十来斤猪肉了。
孙癞子今天这下馆子的钱其实就是卖黄皮子赚的。
另外孙癞子还告诉我,杨建军那家伙喜欢收藏毛笔,说是以后逮到黄皮子都可以往他那儿送,他照单全收。
要是逮到皮毛比较好的,价钱则会更高。
我顿时明白了孙癞子的意思,他所说的财路就是去抓黄皮子。
不过我这时候有些犹豫。
“听老一辈说黄皮子这东西邪性的很呀,有些地方甚至还拜它,叫什么黄大仙。
咱去逮这玩意儿该不会遭报应吧。”
孙癞子笑着说道:“报应?哈哈,那畜生玩意儿能报应得了人?
真有那么灵性也不至于被我逮到了。”
说着凑到我跟前,拍了拍我的肩膀。
“鬼娃哥,咱去套几只黄皮子卖了,过个肥年不好吗?
说实话,这事儿两个人干是干,一个人干也是干,我要不是看你人不错,也不会让你跟我一起去发财了。”
我心想年关将近,这棺材又卖不出去,真要能靠套黄皮子赚几个钱确实也是个办法。
于是我点了点头。
“那行,今晚上咱一起去。”
孙癞子大笑:“得勒!”
吃完饭,孙癞子花钱包了个三蹦子,我跟着一起回了村儿。
如此午后便到了家,封玲珑觉得疑惑。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就把在县城遇到孙癞子,又搭了他顺风车的事情说了出来。
封玲珑说道:“火旺,孙癞子那人心术不正,你最好离他远点。”
我一边给棺材上漆一边糊弄着点头,又说道:“对了,晚上不用煮我的饭,我要出去一趟。”
“大晚上的出去干什么呀?”
我害怕封玲珑担心,便没把要跟着孙癞子去套黄皮子的事儿告诉她,只说有个哥们家里有点事儿,想请我过去帮忙。
封玲珑从来不会质疑我的话,这倒不是信任我,而是我们之间始终存在着一种距离。
我们虽然名义上是两口子,但除了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在同一口锅里吃饭之外,生活几乎还是各过各的,平时二人之间是相敬如宾。
正是这种距离感让我们不会质疑彼此,或者说是不敢过多的去干预对方的生活。
当天晚上,我如约在村头儿和孙癞子碰面,两人吃了一些他打包的酱牛肉,如此就奔着山上去了。
孙癞子套黄皮子用的工具叫做绝户套,这是一种放置诱饵的陷阱。
黄皮子虽然聪明,可一旦中了绝户套,细铁丝就会卡进它的骨头缝里。
若非人为解开陷阱它是绝对不可能挣脱的。
我和孙癞子忙前忙后,在周围林子里足足设了六个绝户套,里面摆了些鸡内脏作为诱饵。
剩下的事儿就是埋伏在林子里守株待兔似的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