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没有打扰盖恩斯,他知道性情纯朴的比蒙兽人,一旦打开话匣子,肯定会把故事讲完。
“从夏季开始,班图族的人就陆续出现在圣辉之脊附近。”
“班图族?”
维德脑海中闪过了一抹疑惑,这个名字,他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
“对,就是班图族!”
“他们的历史远在比蒙之前,是地精文明时期,被发配到极北之地,献祭恶龙的囚犯团。”
“后来他们挣脱了地精的囚困,将灵魂献祭给冰渊恶龙,拥有了耐受严寒的特殊血脉力量,适应严寒的他们,还学会了冰渊恶龙的魔法。”
“怀揣着对大陆种族的仇恨,班图族开始走出极北,侵蚀大陆。”
“他们第一次出现在记载中,还是比蒙历一万四千年。那个时候,比蒙两个字,不仅仅是帝国的名字,还是一个种族的名字——比蒙族!”
“他们身高超过两丈,拥有着让所有兽人仰视的力量,身负着连豪斯族都望尘莫及的速度,并且每出生五个比蒙族人,就会有一名身负司祭血脉的比蒙族人诞生。”
“地表最强的比蒙族,是所有兽人中,当之无愧的皇者!”
“再加上司祭对他们的恐怖加成,让比蒙族统治了这片大陆长达一万六千年之久!”
“命运女神似乎更加偏爱班图族,两个强大的军团第一次交锋,比蒙王国四大王族的精锐,就折损了近三层。”
“连当年御驾亲征的比蒙兽皇,也在那一战中身负重伤。”
“为了保护整片大陆,不被班图族入侵,比蒙兽皇发布王国令,强行征调大陆所有比蒙族人,去往极北之地,抵御班图族入侵。”
盖恩斯面上的刀疤一阵扭曲:“兽皇下令全民动员,抵御极北外族,所有比蒙族人,必须身在最前线,折损过多的四大王族在后,八小王族负责运送物资。”
那一仗,足足持续了一千年,整个北域血流漂杵。
比蒙皇族,全员死战,全部战死!
四大王族,折损九层,几近灭族!
八小王族,折损六层,元气大伤...
“班图族积蓄了两万年的力量,被比蒙王国生生挡住。”
“那个时候,我们俄勒昐巨象人,刚刚冲破十万荒山的重重封锁,第一次出现在红鸾大陆。”
“也正是那个全民抗战的年代,老族长带领着六十万成年俄勒昐巨象人,加入了极北守御战。”
“我们一族换上了比蒙战甲,替换了四大王族,顶在了战争的最前线。班图族首次被比蒙族吓退,退缩回了极北之地,这一等就是一千年。”
“发现被骗的班图族,在千年之后卷土重来,此时正值比蒙帝国群龙无首内乱爆发,人族崛起在即。”
烽烟起,刀兵见!
“也就是那一次,我们俄勒昐巨象人,在极北之地抛头颅洒热血,没有任何支援的情况下,死战一个月以一族之力,将数以百万计的班图族,抵挡在守御战以北。”
“他们是野蛮与残暴的代名词,所到之处要么臣服、要么灭亡。”
“这两年圣辉之脊地区,又发现了班图族的踪迹。”
“听说穴居人就是在今年夏季,被班图族赶出了圣辉之脊,流浪到了西荒戈壁。”
“深秋时分,班图族积蓄力量,进攻我们比蒙一族所在的松叶林,他们人数太多了,多到即便是我们俄勒昐巨象人,也没办法抵挡的地步!其他比蒙兄弟姐妹们,都被他们灭族了,只有我们和雪域黒朴人,依仗着强大的力量,杀出了一条血路,活了下来。”
“我们深知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能看着家园被强占,自己背井离乡。”
说起班图族,盖恩斯的瞳仁里,逐渐爬满了血丝。
俄勒昐巨象人与班图族,有来自血脉的世仇!
“我们已经无家可归,这次南下,就是去十万荒山,投奔一支跟我们还有联系的草原布尔族。”
秦川听完故事,扫视了一眼这群比蒙兽人,难怪这群比蒙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伤痕。
‘哼哼,这些大块头一看就战斗力爆表,你们既然来到了大秦领地,我秦川自然不能轻易放你们南下。’
‘想要留住他们,就要戳到他们的痛处!’
“哼,我之前听闻,俄勒昐猛犸一族都是死战不退、有仇必报的铁血勇士,没想到今日一见,原来是只会讲述先祖荣光,自己只身逃跑的懦夫!”
秦川一改之前的恭敬,把头抬得高高的,用两只鼻孔冷哼了一声。
见到秦川这个态度,不远处的加莱尔第一个不服气,跑过来就要给秦川一个霸王拳。
秦川见了,双目圆瞪,面不改色地看着他。
“加莱尔,退下!”
盖恩斯大吼一声,一脚把自己的儿子踹倒在地:“还不快滚!你要丢人丢到什么时候!”
加莱尔愤愤地爬起来,灰头土脸的坐了回去。
“尊敬的男爵大人,请原谅加莱尔的冒犯,他还只是个孩子。”盖恩斯面色羞愧,自己一族被人赶出家门时,屁都不敢放一个,反而来到好心招待自己的人类这里,还要动粗。
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了,会让整个大陆人类,如何看待本就势弱的比蒙?
他盖恩斯当不起这个罪人,俄勒昐巨象人也不应该在他这一代没落至此!
“哼!”秦川冷哼一声背过身子,转身的瞬间,眼球止不住的颤抖。
‘妈呀,只差一米的距离,自己就要跟那个俄勒昐巨象人的拳头,亲密接触!’
‘即便他还是个孩子,力量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类能承受的!’
‘妈呀,好险,差点儿玩脱了!’
‘下次一定不能冒这种险,为了几十个比蒙兽人,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就太不划算了。’
维德眼角瞥见少爷的表情,心里微微一疼,少爷为了领地建设,真是能豁得出去啊。
“男爵大人,我们真不是有意冒犯您的威严,您有生气的理由,加莱尔的冲动就让我来平息。”盖恩斯面色惨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他的脸上闪过了一抹孩提的慌乱。
“我盖恩斯,愿意脱离俄勒昐队伍,成为您的贴身护卫,只希望您不要为难他们。”作为父亲,儿子做错了事情,盖恩斯必须要为他承担责任。
秦川闻言嘴角上扬,看来火候差不多了,可是只有你一个巨型人效忠,那可就太对不住我拳头迎面,面不改色的勇气了。
秦川挥了一下风衣,趁机把脸上的冷汗擦掉,整个人转过身,对着盖恩斯大吼道:
“作为曾经最强大的比蒙战士,敌人入侵我们的家园,我们应该用双倍、三倍甚至十倍的鲜血,去洗刷他们带给我们的耻辱,而不是一味地逃避与软弱!”
“我们要用手中的长矛与盾牌,宣誓领地的所有权,将敌人的头颅堆成尸山,警醒后来者谁才是主人!用敌人的鲜血撒遍我们的家园,告诫战死亲人的亡魂!”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夹起尾巴懦弱地逃向南方,寻求同族的庇佑!”
秦川越说越激动,声音不受控制地大了几分,所有在休息的比蒙,全都听到了他的话,他们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身躯起伏不定,眼睛里满是屈辱、不甘与愤怒!
“尊敬的男爵大人。”盖恩斯压抑着心中的不甘:“可是我们的敌人无穷无尽,多到我们无法招架,他们还有精良的装备,突然袭击下,我们能逃出这么多人,已经是天大的侥幸,难不成你还要让我们拿起木棍与石块,去抵挡如钢铁洪流般的大军?”
“那就来我们大秦领地吧!”
秦川心里暗笑,果然是头脑相对简单的比蒙一族,自己只需要稍微添一把火,就能引燃整个族群的热血!
脸上跟着他们一起义愤填膺,秦川怒吼道:“比蒙一族的兄弟姐妹们,不要再向南迁移了,停下你们逃亡的脚步,反击从脚下开始,留在这里建立家园,留在大秦领地!来积蓄反抗的力量!”
“我以男爵的荣誉起誓,一定会帮助体内燃烧比蒙血脉的边境战士,夺回本应属于自己的家园!”
“装备落后,我们就武装到牙齿。人数不够,我们就去招兵买马。”
“西荒戈壁何止千里?你们一旦退守十万荒山,就再没有夺回先祖死战之地的机会!”
“我想先祖们,肯定也不愿看到你们,将自己守住的防线拱手他人!”
“班图族,曾经败在先祖手下的班图族,今后他们也会败在你们的手中!”
“嗷!”
“不退!不退!”
“驱赶班图族!夺回松叶林!”
年轻一些的俄勒昐巨象人,已经开始血液上涌,比蒙少年该有的热血,在他们的躯体内燃烧。
盖恩斯沉默不语,作为一个正值壮年的俄勒昐,自然知道秦川说这些话,归根结底就是想拉拢自己这些比蒙。
回头看了一眼血液沸腾的年轻比蒙,这一刻他才发现:
自己...变老了。
不,是成熟了。
懂得身上需要肩负的责任,也不得不权衡利弊,向现实低头。
“秦大人...我明白您的意图,说实话您的话,确实有那么一瞬间,打动了我。”
秦川闻言心中一叹,自己说了那么多,还是失败了。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一个肩负重担的族长,对麾下族人的庇护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