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锦渊拿起桌旁的球杆,修长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摩挲,瞥了一眼旁边气上头的男人,悠闲道:“打一局?”
兵戎相见的局面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题外话,肆礼发笑的咬紧牙关。
还真把这当自己家了,给他整出优越感来了。
不等肆礼回答,傅锦渊已经站起身将球杆扔了过去。
肆礼还没反应过来,球杆就已经被自己抱在怀里,而傅锦渊占到了场地位置。
他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和他打一局,甚至他都快忘了自己要干什么来着。
两个男人同时举起球杆。
“砰。”
球杆挥下去,球在草坪上滚动。
同时进了洞中。
肆礼朝他挑了挑眉,却被他无视。
“靠,你能不能有点被俘虏的样子。”
傅锦渊顿了顿,语气慵懒:“纠正一下,我是来做客的。”
“老子现在就一枪毙了你报当年的仇。”
说着他就掏出手枪扣动对着傅锦渊。
双方的人又举起了枪。
傅锦渊像是毫不在意,还故意的往前走了几步。
肆礼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大不了同归于尽。”
“我没说你不敢。”
言外之意就是,要是他真的想杀大可以现在就摁动扳机。
当然,他肯定会躲。
见他迟迟没有动手,傅锦渊慢条斯理的从风衣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枪递给他。
“我这把里面有子弹。”
彼此都心知肚明,肆礼根本就没想怎么样他。
枪里的子弹也早就被他拿了出来。
倒是没想到这男人的洞察力还是这么灵敏,遇到事情也向来临危不惧。
“我可不想被满世界通缉。”肆礼摆摆手,坐回椅子上。
总得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傅爷来我这小破地方有何贵干?”肆礼喝了口酒,语气带着自嘲。
“肆礼,没必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连连冷笑,“怎么,像我这种买卖生意傅爷也要横插一脚?”
傅锦渊抿了口茶,声音低沉:“为什么和白笠合作?”
身边的人突然轻蔑地笑了笑,“他恨你老婆的亲人而我恨你,跟他合作岂不是两全其美?”
十年前,他也是人人羡慕敬仰的大少爷,整日和傅锦渊几个人玩在一起。
明明曾经的他们还在幻想未来的生活,却因为变故走到这种地步。
肆家和白家都是百年大家,医术闻名。所以他们四个人当中肆礼和白书言走的最近自然也玩到最好,但到了肆礼父亲这一辈两家的关系就变了。他的父亲不想再与白家齐名,想独占一大,就设置了比赛。
而肆礼作为肆家未来家主自然逃不过比拼,昔日故友成了敌人的滋味,任谁都不好受。
他的父亲为了赢,使了一些不正当的手段,肆礼不能违背只能照做,那场比赛中他赢了,但也间接害死了白书言的奶奶,这是他想不到的事情,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做到这种地步。
傅家当时就给他的父亲判了死刑,肆家也被赶出京都。
事后,他去白家道歉,却被赶了出来。他是个极其自傲的人,就去找白书言想跟他道歉和解释,两人却因此大吵一架,甚至动了手。
傅锦渊和沈怀予都帮着白书言,四个人也就这么走散了。
后来,傅锦渊将他扔到这荒漠之地,无人问津,无依无靠,待了这么多年。
或许从头到尾他就不适合融入他们的圈子,没有能力与白书言拼比。
所以他当时就发誓,此生绝不再踏入京都半步,如果可以的话,他连医都不想再拾起。
“让所有人都跟着一起死真的是你行医的初心吗?”良久,傅锦渊问他。
这句话像是触碰到他的逆鳞,情绪瞬间就激动起来,猛的拍桌子激的茶溢出来。
“初心?”他像是听见了什么偌大的笑话,“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初心可言。”
错在错在当初。
说到底父债子偿的道理总得有一定的正确性。
当年的坎他们四个人也没有一个人能过得去。
“肆礼。”傅锦渊唤出他的名字。
时隔十年,这是他第一次重新喊出这个名字。
心里顿时就没有什么防备了。
“对不起。”
短短的三个字像烟花顿时在肆礼的脑子里炸开。
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说出口多么容易,但说这话的人偏偏是他傅锦渊。
是一世孤傲,人人敬仰的傅爷。
仇恨在这一刻似乎都化成了灰烬。
肆礼的眼眶顿时变得酸涩。
男儿有泪不轻弹,此刻的他说不上掉眼泪,但眼眶确确实实变得猩红。
手指嵌入肉中,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天知道他死也不会想到傅锦渊会跟他说对不起。
可他又有什么错呢,罪魁祸首的确是自己的父亲,他为民除害天经地义,即使自己没有做什么却还是间接害死了白书言的奶奶,他们这样对自己也是理所当然。
良久,肆礼吐出一口气,“奇朵花在后山,。”
“摘完就走吧,恕不送客。”
他掏出烟盒起身准备离开,却被傅锦渊喊住。
“一起回京都吧。”
肆礼咬着烟,轻描淡写地回答:“不了,那里不适合我更不欢迎我。”
“那些饱受折磨的病人需要你。”
肆礼背着他,自嘲般的笑笑,“解药有了,更何况有白书言坐诊,我去干什么。”
傅锦渊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不紧不慢说道:“那如果他也被传染了呢?”
肆礼的脊背瞬间停止,傅锦渊继续道:“日夜不休的照顾病人研究解药,你猜他会不会倒下。”
几秒后,还没有点燃的烟被无情扔在地上。
肆礼难得显得慌乱,越过傅锦渊就大步往外走,突然想到什么又转回头把傅锦渊拉走。
“愣着干什么,回去救人呐。”
“这么多年,白书言怎么还是个白痴。”
下意识的关心是藏不住的。
只可惜,那只能是藏在心里无法言说的秘密。
今天阳光正好,姜悠辞带着姜砚出来晒太阳。
十八岁的年纪,却瘦得跟皮包骨一样,头上因为化疗没了头发,戴了一顶帽子。
他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甚至现在连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有的时候还需要依靠呼吸机进行呼吸。
“很久没有感受过这么好的阳光了。”姜砚虚弱的说着,瘦削的手颤颤抖抖的抬起来举在脸前。
“以后只要天晴姐姐就带你出来。”姜悠辞温声说道,握着轮椅把子的手却越来越紧。
“好。”他努力笑着回答。
下一秒狠狠地咳嗽起来,姜悠辞拿纸帮他擦。
纸上瞬间多了红色的痕迹。
病情又加重了。
夜晚,姜悠辞坐在梳妆台前剪指甲,盯着指甲剪不禁出了神。
不自觉的就将指甲剪缓缓靠近了自己的手。
“嘶——”
低头,手腕处流下了丝丝血珠。
幸好伤口不大,她找到医药包简单处理一番继续坐在梳妆台上发呆。
望着镜中的自己,莫名的心情郁闷。
这是她失眠的第一个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