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他割够了,云痕这才如蒙大赦地跑到一旁,要和那一群狱卒排成一排扶着墙,哇哇开始吐。

刚吐了两口,就听那边传来傅诏的声音。

“过来,烤上。”

他回头就看见傅诏正在那拨弄炭火,上面还放着个铁网。

云痕脸色发灰,迈着沉重的脚步上前,按照傅诏吩咐,把那肉一片一片放到了铁网上。

刺啦──肉香四溢。

这味道一出,和普通的猪肉真没有什么区别。

可那到底是人肉,云痕一边拿着钳子翻面,一边皱眉,忍着反胃。

只见傅诏上前拿过他手中的钳子,夹了一块,递到了旁边那几个贼人面前。

“你们谁来尝尝火候?”

吃同伴的肉,也亏他想得出来!

那几人顿时脸色惨白,腿下不住打颤,角落那人更是直接吓到失禁。

一时间牢狱中尿骚味,血腥味和肉香味繁杂混合在一起。

冒着热气的肉递到那人唇边,他再也忍受不住,呜呜呜的像是求饶。

傅照扯开他口中的布帛,刚一扯开就听那人立马急急央求:“我说,我说大人,我说!”

傅诏收了手,将肉扔到云痕旁边盘子上。

“别耍花招。”

那人咽了咽口水,额间冷汗涔涔,“但我有一个条件!”

傅诏擦手往后走,那人以为他不答应,着急解释,“大人,小的是真心要招供,但背后那人势力太大,我们要是说了,那我们这一家老小可就……”

“还望大人能帮我妥善安排好一家老小,以及能够护送我们出上京!”

闻言傅诏停了脚和云痕交换了个眼神,云痕意会微微颔首,对那人厉声,“你说便是,若是真的,自会护你出上京,可若是假的,别说你背后那人了,我们也不会给你活路!”

“是是是!”那人一听这才放心,连忙道,“是内务府齐家齐贵妃!”

云痕心头一凛,下意识看向傅诏。

要知道之前他们还帮内务府齐家,除掉了薛家争夺皇商。

偏偏这次谋害瑾瑶又牵扯到了齐家。

“放肆!贵妃娘娘也是你们敢随意编排的!还不从实招来,到底是谁指使你们这般污蔑!”

那人吓得两股战战,“大人饶命,我们说的都是实话,都这个时候了,哪里还敢胡言!”

云痕凝眉,又继续问话,“贵妃和瑾瑶姑娘素未谋面,为何要派人杀她?”

“小人不知,小人只是奉命行事,其中缘由,他们哪里会告诉我们。”

“呵。”云痕冷笑,拔刀向那人走去,“是不说还是有所隐瞒试试便知!我虽不如大人的手法精湛,但也可以保你五十刀之内不死!”

想起自己要被割肉,还要被烤着吃,那人头皮都发麻,“大人饶命!小的真的不知,小的只知道,相府经常来人给齐家送孝敬,每次一来送孝敬,我等便会接到行动的命令。”

云痕愣了一下,这怎么还牵扯到相府了?他略迟疑收了剑,“都接了几次令?做什么?”

那人想了想,“三次,三次,第一次是在十多年前,负责跟着那个文娘带一个小女孩出上京,然后趁机做掉两人,哪知那文娘心思深沉,趁人多时,竟跑得无影无踪。

第二次是在两个月前,我等接到消息,奉命去寻云娘然后伺机行动。

第三次便是半个月前,说是让我们跟着文娘,若有女子来寻,将那女子就地处死。”

傅诏袖中的手微捻,按照此人所说,若是真的,第一次正是瑾瑶从相府消失的日子。

而第二次则是回相府之日,第三次时间恰好是玄汀赐福日。

齐贵妃常年住在深宫与相府无冤无仇,瑾瑶更是素未谋面,不可能知道瑾瑶是何时出府,何时回府。

能够掌握如此精确时间,也只有相府内部的人了。

这个人是谁?

想到这,傅诏面色凝重。

他细细回想起今日的处处疑点,少顷得出个结论。

瑾瑶是在引他入局,那她定也想知道是谁,苦于没有确凿证据眉目,想让他帮她查明!

此次牵连到贵妃相府,已然非同小可,云痕拿不定主意看向傅诏。

二人视线对视片刻,傅诏冷声道:“记录在案。”

“是!”云痕侧头对旁边的主簿命:“记录在案!”

这期间傅诏已坐在椅子上,整理好了衣袍,身姿挺拔,玉树兰芝。

伸手接来刚泡好的庐山云雾,抿一口,茶香悠然。

牢狱内浓重的血腥和茶香,肉香混杂是一种莫名的感官刺激。

傅诏喜欢在刑罚完之后喝一壶清雅的茶。

滋润又幽香,这样能够抚平他嗜血的心。

就像他明明并非君子,却喜欢在庭中种满竹子,来标榜他圣洁高尚的品格。

他的一生实在是太过顺遂了,以至于平波无澜,一路走来平步青云,是以他喜欢刺激,可是在众人面前又不得不披上那张端方君子的皮。

而这种刺激,不仅仅只是来只限于牢狱那些花样百出,头皮发麻的刑法,也包括在情事上。

一个人生活得太过顺遂,会让人觉得失去生存的动力,寻求刺激便成为了他生活的点缀。

削人皮肉感受着犯人刺耳的哀嚎,就像是情事后享受余韵的颤抖那般让他心潮躁动。

一盏茶喝完云痕从主簿手中拿过口供呈给傅诏。

粗略看了两眼,基本确认无误后,傅诏递出,“签字画押。”

云痕接过,走到那几个贼人面前让其签字,其中中间那人因右手的手臂早已成了森森白骨,无法握笔。

傅诏注意到,微昂下颌,“拓印。”

待几人画押后,几个士兵将那些贼人拖下。

“大人答应我们的事可还记得!”

傅诏没说话,自顾自的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昏暗的牢狱里,他一袭云锦墨袍融入无边的黑夜,让人琢磨不透又凛然薄情。

不回答,自是不答应。

毕竟傅诏从头至尾都没有允诺过他们什么。

云痕了然,将几人捂嘴拖了下去,秘密处理掉。

作为内阁阁员,他没有必要因为几个卑贱随从,得罪身居高位的齐贵妃,更不能因此得罪齐家。

待人处理后,云痕身上沾了不少血,他走上前恭谨问,“主子此事是否要告诉姑娘?”

手中汝窑杯盏微滞,傅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说。

他何尝不知,瑾瑶之所以要这样做,目的就是想要测他是否会说真话。

从一开始他认出瑾瑶,就知这背后的凶险,能够将一个相府小姐从相府悄无声息地偷出,可见此人身后的势力不小。

是以他不能查,这种事情拔出萝卜带出泥。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不想让瑾瑶回相府。

而现在她不仅回去了,还执拗地引着他走上了这条凶险之路。

若此事没有牵扯到齐贵妃,那几个人本可以不用死,但是牵扯到了贵妃。那几人就不得不死了。

这些人一死,齐贵妃才能高枕无忧,除了他手上这张口供,再不会有任何把柄。

傅诏按了按眉心,走到铜盆前洗手,拿过云痕递来的帕子擦完,转身往外去。

又路过那间熟悉的牢房时,他住了脚。

在这间牢房里,二人曾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就只剩下了身体本能的兽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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