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回家再说。”
吃完饭,两人从餐厅出来,凌冽的风吹在沈落那日益单薄的身体上,顾轻延微微皱眉。
在不知不觉中,她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
小脸透着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仿佛,她的身体和灵魂,已经在渐渐腐烂。
顾轻延脱下外套,披在了她身上,她正要拒绝,他眉头陷的更深:“你想终止合作,就乱动试试?”
苦涩蔓延到沈落的喉咙管,硬生生的把挣扎的手臂垂落在身侧。
两人一路上都没有人说话,难得的安静。
回了公寓。
沈落刚换完鞋子,就被顾轻延猛地扣住腰肢,他突然发现她的腰纤细的可怕,他一只手都能握住。
莫非她生病了?
不,她壮的跟头牛一样,怎么会生病呢。
顾轻延探究的目光,在她惨白的小脸上转了个圈:“不生孩子的原因,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顾轻延,你真的想听吗?”
沈落紧紧地凝视着他,真的关心你妻子的身体吗?
他嗤笑:“不说算了。”
“我说,你等下,我给你拿个东西,你看了就知道了。”沈落见他懒得有兴致知道,她的身体情况。
她很想知道,他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说完,她挣脱开他的怀抱,转身回了主卧,然后开了锁,拿了一份肝癌晚期确诊报告出来,又重新把抽屉上了锁,转而重新回到了客厅。
此时的顾轻延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换了身黑色的丝绸睡衣,正坐在沙发上,手指夹了根香烟,正在浅浅淡淡的抽着。
他抽烟的姿势很帅,整个人在白色烟雾里,显得矜贵而非凡。
顾轻延听到脚步声,便毫不犹豫的将手里的香烟摁灭到烟灰缸,而后才抬了眼,面无表情的看着沈落手里拿着一叠资料走来。
“你看看吧。”
沈落把手里的确诊报告,递交给他。
他接过后,掀开看了起来。
沈落莫名的心慌,不知道他等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如她所想的那样关心她,让她把孩子打掉,在剩下的时间,对她稍微好点。
为了缓解这种慌乱,她去茶水间烧了一壶热水。
随着水壶里的水声渐渐沸腾,她想到自己命不久矣,只剩下父母孤零零的在这个世界上!父亲到底能不能醒过来都是个问题!
她好想活下去,好想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陪在心爱的男人身边,可老天爷不给她这个机会!
沈落捂着唇,抽泣着,肩膀微微的颤动。
把水倒入玻璃杯,她擦了眼泪,握着盛满热水的玻璃杯走出茶水间,重新来到了客厅。
他依然是她方才离开的那个坐姿,没有一点点的改变。
手死死的捏着那张确诊单,面无波澜。
只有墙壁上的挂钟,在滴答滴答的响着。
空气越发的压抑。
沈落坐在沙发沿,握紧了手里的玻璃杯,她看着不远处坐着的顾轻延。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张简简单单的报告单,其实根本没有几个字的,最多三百个字。
他竟然看了这么久的。
“顾轻延,你看完了吗?”
沈落试着打破这片寂静,咬着唇。
顾轻延像是大梦初醒,将手里的确诊报告单,放置在长长的黑色的茶几上。
而后抬眼看向她,看到她眼眶红红的,明显是刚刚哭过的痕迹。
他的心猛地一揪。
沈落和他四目相对,只是她是释然,他则是眼神复杂。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生孩子的原因,因为我的身体不允许了。孩子在我肚子里,只会加剧我死亡的速度。孩子也会跟着一尸两命。”
“顾轻延,你的愿望成真了,沈落真的快死了。你买的寿衣和棺材,终于都要派上用场了。”沈落冲着他笑了。
笑的扎眼,笑的让他心慌。
顾轻延拿起茶几上的确诊单,看都没看一下,哗啦一声,把确诊单撕了个粉碎,朝着她的脸砸了过去。
沈落在漫天飞舞的纸沫里,听到他不屑的冷笑:“这张单子是找的网图吧?沈落,你为了不生这个孩子,连你得了癌症的谎话都编的出来!”
“你竟然觉得这是网图?!”
沈落震惊了,她把真真正正的确诊报告拿给他看,他竟然会以为是假造的?
不禁低笑出声,如果是假的,那该多好啊。
可惜都是真的!
“沈落,少装疯卖傻!这个孩子,你不生也得生!”顾轻延刚说完,就接了个电话,是刘特助打来的工作电话,他便去书房开视频会议去了。
沈落也回了主卧。
趴在床上,嚎嚎大哭。
哭的累了,就睡着了。
她在梦里,看到她的葬礼上,停放着父亲的棺材。
母亲疯疯癫癫,披头散发的,穿着疯人院里面的病人衣服,抱着她的尸体,崩溃痛哭,最终一头撞死在了沈落的棺材上,用最后的力气,爬进了父亲所在的棺材里。
和父亲十指紧扣。
沈落还看到,她的葬礼很冷清,很冷清。
没有一个朋友来送她。
只有顾轻延,他买了很多很多的烟花,放了整整一夜,无数的烟花在天空绽放,仿佛在庆祝她早登极乐。
她的身体被火葬场焚烧后。
顾轻延拿了个塑料袋,装了她们的骨灰盒,然后找到一片大海,随风扬了她的骨灰!
“沈落,我要让你生生世世不得超生!”
“你以为你死了,我们的仇恨就能一笔勾销了吗?不,我让你连鬼都做不成!”顾轻延阴狠的勾起唇角。
化为魂魄的沈落,气的怒吼,崩溃,大叫,可他根本听不到!
沈落在梦里哭的嗓子都哑了,顾轻延根本没兑现他的承诺,不仅在她死后,逼死了她父母,还扬了她们的骨灰,彻底搞垮了沈家!
这个人渣!
突然神经传来一股剧痛。
沈落感觉眼皮像是有千斤重一般,她睁开眼,才发现屋子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
肝脏宛如被一只拳头反复重击,沈落疼的把身体都缩成了一团,额头都是冷汗。
她艰难的从床上爬下来,她想去找止疼药,她记得上次的止疼药是放在手提包里的。
可手提包不见了,她疯狂的翻着衣柜里的东西。
哐当一声,衣柜里的摆件全部落地。
顾轻延闻声而来,不耐烦的打开门:“沈落,你闹够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