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一半,就被沈落皱眉打断;“我不关心这些。”
“夫人——”
“把外卖拿走。”
“夫人想吃什么,我又给您重新买。”刘特助赔笑。
沈落呼了口气,这刘特助真是尽职尽责。
顾轻延当坏人,他当好人。
配合得真好。
可刘特助对她还行,再说刘特助就是个打工仔,她也不想为难他,想到这,抬了眼皮,坦诚道:“不必了。买什么,我都不会吃。”
“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呢?我有点不明白。”
“顾轻延明白就可以了。”
“夫人——”
“告诉他,什么时候愿意离婚,我什么时候吃饭。”沈落淡淡道。
刘特助拧眉:“可是你这样,身体受不了啊。”
“身体已经烂成这样了,迟早都是死,没关系的。出去吧。”沈落勾唇,语气冷淡。
刘特助走后。
没再进来过。
沈落觉得很好,没人烦她了。
下午的时候。
女护士拿着点滴瓶,推门而入,女护士戴着口罩,声音很好听:“我们要打点滴,吃药了哟。”
沈落猜到,点滴是营养液。
这应该是顾轻延想出来的招数。
女护士把手里的盘子,刚要放在床头柜。
沈落就拒绝了:“不用了。”
“沈小姐,你现在的身体很危险,需要吃药保守治疗。明白吗?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女护士严肃道。
沈落嗤笑,活着也是痛苦,她干嘛还要活下去呢。
女护士要去拿她的手腕,她躲开:“真的不用了,我不会吃药的。”
“你这是做什么呢?我们得罪你了?”
“你们很好,是我自己的原因。从现在开始,我拒绝服用任何药物。”
“你——”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是我的命,我认了。你出去吧,我要休息。”沈落语气清淡,靠在白色枕头上,下了逐客令。
女护士耐心地劝说:“你这是拿你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你说是就是吧。”
沈落破罐子破摔的态度,让女护士很不爽,气冲冲地拿着盘子就要离开。
沈落突然肝脏很疼很疼。
她伸手捂着肝脏位置。
腥甜的血,在喉咙处疯狂地冒着。
渐渐地,身体不只是肝脏疼,其他部位,五脏六腑,都开始疼了。
沈落脸色惨白,冷汗顺着脸颊不停地往下流淌。
宛如有一千条毒蛇,在撕扯着她的内脏。
沈落疼得直打滚,从病床上摔落下来。
咚——
一声脆响。
走到门口的女护士,听到声音,忙回头。
看到沈落倒地,忙折了回来,放下盘子,弯腰去扶沈落:“你怎么样?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疼——好疼……”沈落咬着唇,嘴唇被牙齿咬出了血珠。
干裂的嘴唇,满是鲜血。
沈落像小猫一样,蜷缩在一块。
无助的,难受的,让人心疼。
“你的药呢?医生给你开的止疼药,你放在哪里了?”女护士忙问。
沈落疼得说不出话。
女护士擅自做主,打开了床头柜下面的柜子。
果然看到几瓶药。
全是止疼药。
女护士麻利地打开药瓶,按照说明书上写的服用剂量,然后倒出来,递给沈落:“快吃,我给你倒杯水。”
沈落伸出手,她太疼了。
癌症的疼痛,原来是这么的难以让人承受。
断药,哪有那么容易呢。
没有那么容易的。
刚开始,沈落就撑不住了!
她想要吃药,想要身体不那么疼。
女护士把手掌心的止疼药片,放在冰凉的手掌心:“快吃啊。”
沈落的脑海里,突然响起顾轻延刚才的话了。
“沈落,你就是个做精!闹腾什么?现在是你闹脾气的时候?”
“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乖乖吃药,乖乖做我顾轻延的顾太太。要么你就在顾太太的位置上,自生自灭,和你心里的野男人,天人永隔吧。”
沈落的眼前,又浮现出沈天华从阳台上坠落。
如折断翅膀的秃鹰,摔落在地,死不瞑目。
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用鲜血在地上写字,告诉她书房保险柜的密码。
是她的生日。
紧接着,眼前又出现了母亲倒在雪地里,拉着她的手,跟她踹着粗气,交代着后事:“落落,你爸爸死了,我也要死了,你没负担了。你不缺钱了,妈妈给你留了一笔钱,你可以好好生活了。可以不被顾轻延牵制,和折磨了。顾轻延不是你的良人,言墨尘不错,不讨厌他,就和他试试。他比顾轻延靠谱得多。”
“你妈这辈子,没什么大本事。就是会挑选男人。言墨尘,不错。”
沈落又看到了,她提着保温桶,去给顾轻延送补汤。
他再程晓雪的病房。
他被表白,索要名分。
程晓雪勾住了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了他的薄唇,而他没有推开。
耳边,又出现了她问顾轻延的话:‘顾轻延,如果有一天,沈落被你弄丢了,你发现永远找不到她了。你会难过吗?你会哭吗?’
“沈落,你死了,我会再你葬礼上,放几天几夜的烟花!祝你早登极乐!”
“沈落,你的寿衣,棺材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怎么还不死?”
“你不是喜欢粉色吗?你的葬礼的花,我全部用粉色!你的遗照相框,也是粉色!你的葬礼,我会给你办的风风光光,举世无双!让全天下的女人,都羡慕你!”
“沈落,死去吧!跟你爸妈团聚去吧!”
“沈落,顾轻延已经等不及了!你死的太慢了,是他让我杀你的,哈哈!”程晓雪的叫嚣声,在她耳边响起。
她又回忆起,程晓雪疯狂地用高跟鞋尖,踹她肚子。
沈落突然觉得,除了身体的疼痛,癌症带给她的身体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心灵的折磨,才是最致命的。
现在的她,好累,好累,好疲倦。
“你还在犹豫什么?沈小姐,快吃药啊。不吃药,你会被疼死的。”女护士奇怪地看着她,催促道。
沈落的思绪被拉回到了现实,陌生人都这么关心她,可她的丈夫却盼着她死,还嫌她死得太慢。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样痛苦地活着,身心俱疲地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沈落苍凉一笑,把手掌心里的止疼药片,砸在地上,笑着笑着,眼泪就爬满了脸颊。
“沈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呀?你疯了吗?”女护士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