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老陈的过往
对于老陈的这番话的内容林华倒是不怎么吃惊。毕竟通过上次下河乡一行,林华早就感觉到了这位下河乡不倒翁书记的不简单,但老陈说这番话时的语气却让林华有些好奇,因为老陈说这番话里,话语之间居然有着一股怨气。
“老陈,你怎么知道马书记不好说话?”
随着林华的这个问题,老陈脸上居然流露出一丝落寞,“十五年前我来马口镇之前就在下河乡当党政办副主任,当时马大柱跟我一样,也是党政办的一名副主任。”
“啊!”对于老陈的过去,林华倒是不怎么了解,也可以说,现在马口镇知道老陈这段过去的也已经没有几个了,毕竟十五年过去了,知道的不是退休了就是已经离开了马口镇,也许真要说马口镇有人知道,那只能是马口镇那几名在镇里呆了快一辈子的老书记老镇长了。
“十五年前你就是党政办副主任,那你为什么会来马口镇?”
听了老陈的过去,是人都会好奇,林华自然也不例外,而且林华话语更多的是好奇为什么十五年前已经是老陈为什么会来到马口镇。而且十五年之后也不过还只是党政办主任。
老陈脸上不由的露出一丝苦笑,“还能是怎么回事,还不是犯了点错误,于是之后也就只能调出来了。”
“犯错误?”老陈显然不愿意多说,但林华的好奇心却被完全的钩了起来,以林华这半年对老陈的了解,老陈是一个极度律已而且十分本份的一个人,不然林华也不会在将黄奕推上自己的位置后会对老东有一种亏欠感,之后更不会邀请老陈随他一块去下河乡,毕竟带人上任这是绝对亲信才能享受到的特殊待遇。
“唉!”对于林华这个小年轻的老奇心,老陈倒也能够理解,但对于这段往事,老陈心头更多的更是一种深深的无奈。
“这事说起来就话长了,我记得当年我跟马大柱是一块分配到下河乡的,不过马大柱是下河乡本地人,而我是马口镇人,当时马大柱是中专毕业,而我则刚好高中毕业。”
说到这里,老陈的话头又停了下来,倒是将钩起了好奇心的林华弄得有些心痒痒了起来,之后干脆亲自帮老陈倒了一杯水之后便搬了条椅子坐到了老陈身前,毕竟这是一次难得的可以了解马大柱的机会。
“当年我俩刚到下河乡时,下河乡还是一个全乡近半人都吃不饱穿不暖的穷乡,我俩分配到下河之后都下定决心要好好的改变下河乡的状况,于是我俩东奔西跑花了近两年时间才将下河煤矿拉进了下河乡。”
“啊!下河煤矿是你弄来的?”这时林华更加吃惊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老陈过去居然有过如此成绩。
不过这事显然并不能给老陈带来美好的回忆。老陈此时的脸上居然有了一股莫名的悲凉。
“也不完全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马大柱也出了很大的力,我现在还记得我俩当时为了去清河找清河矿务局的那位局长,因为没有车,我俩带着馒头干粮点着火把走了整整一夜的夜路赶到清河的情景,那时下河乡可比现在艰苦多了。”
说到这里,老陈有些伤感的喝了一口水,这才又接着道:“后来下河煤矿建起来了,我跟马大柱也在老书记的帮助下成了党政办的副主任,我记得当时我二十七岁,马大柱比我大两岁正好二十九岁,不过也就在那之后的一年,下河煤矿分来了一名漂亮的女大学生。”
“啊!”林华又是一声惊呼,他不用猜也知道,老陈跟马大柱今后的故事肯定离不开的这个女大学生。
果然!
“我现在还记得我们当时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那时正好是乡里跟下河煤矿举行联欢,她穿着一身绿军装,带着一顶亮闪闪的军帽,编着一条长长的马尾辨在台上唱了一首《北京的金山上》。”
看着老陈一脸沉醉、回忆的表情,林华有些想笑,但听着老陈说这番话时的语气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因为老陈神情虽然是一脸的沉醉,但话语之间却是深深的悲伤。
“后来我跟马大柱都喜欢上了这个姑娘,那个年代不像现在,没有自由恋爱,于是我俩只要一下班就都会守在下河乡煤矿的大门口,后来找了一个机会,我们终于跟她认识了。”
说到这里,老陈的话立马就停了下来,这一停反而将林华给弄急了,“老陈,你倒是快说啊,后来怎么样了,你跟马大柱谁娶了这个姑娘?”
老陈一听这话,原本就悲伤异常的双眼居然红了起来,这一变化简直将林华吓了一大跳,谁见过一个快五十岁的老男人掉眼泪的,特别还是为感情。
“谁也没娶,后来我找了当时下河乡的老书记,希望组织上能帮我牵线,毕竟当时我也已经是二十八岁的人了,直到那时我才知道马大柱也为了她找过老书记,因为这样,后来老书记谁也没帮,只是让我们自己去追求。”
说到这里,老陈居然又停了下来,不过这次林华并没有追问,而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等待着,因为老陈现在眼角的泪水已经流出来了。
“就这样,我跟马大柱开始追求她。不过我知道,她应当是喜欢我更多一些,而我跟马大柱也有了一个约定,下班后,他跟相处只能在下班后的一个小时,而之后的一个小时则是我跟她相处的时间。”
林华简直听呆了,他完全不敢相信,十多年前,居然有这样的一份爱情,在他心目中,十多年前的爱情是古板而又沉闷的,就像林华的父母一样,组织上约谈,然后两个青年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再在组织的见证下组建一个全新的家庭。
“这样大约又过了一年,当时的她似乎也在我们两人间拿不定主意,也就是因为这样,在一次她跟我见面之后出事了。”
说到这里,老陈直接嚎啕大哭了起来,那个伤心,简直让从十三岁开始就没掉过眼泪的林华都差点流出泪来。
这时的老陈不再是往日里沉默寡言努力工作的老陈,也不是任劳任怨,为做好本职工作而无怨无悔的老陈~!这时的老陈更像是一个小孩,一个伤到极处而又无法克制自己伤痛的老陈。
办公室里没有纸巾。这年头,乡政府办公室也不可能准备纸巾,林华只给起身拿起门后自己用来洗脸擦手的毛巾。
老陈默默的接过林华递过来的毛巾,这次倒不需要林华再催促,胡乱擦了擦脸的老陈直接紧接着道:“原来每次我都会送她回宿舍,不过就是那一次,马大柱忽然有事找我,于是我没能将她送回去!”
“之后怎么了,老陈你倒是快说啊!”林华终于被老陈一停一停的弄急的。
一时间老陈脸上的泪水就像不要钱的自来水一般哗啦啦的往下流,一个四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哭成这般模样。谁见了心头都不会好受。
“就在那个晚上,她被人了。”
“啊!”听到这个结果,林华也简直惊呆了,别说那个年代,哪怕就是现在,一个女人如果被人过也会一辈子抬不起头。
把心底的悲痛完全说出来之后,老陈的心似乎也终于平静了下来,“为了这事,我跟马大柱打了好几架,如果不是他那天晚上找我,她就肯定不会出事,我知道,他是嫉妒我,嫉妒她更喜欢我一些,于是他才找了个借口让我不能送她回去。”
对于两个男人之间的斗争林华并不关心,这种事情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还是未来都不会少,他更关心的是那个女大学生。
“那她呢?”
听到林华的问题,老陈伤心的摇了摇头,“不知道,后来她调走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找过,但都没有找到,我说过我愿意娶她,但她不愿意!”
“怎么会找不到,下河煤矿难道没有她的家庭地址吗?就算没有,难道她就读的大学里会没有?”
老陈直接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也没有,我都找过,为了找她的地址,我清河矿务局就跑了几十趟,但她的所有东西都被拿走了,后来我又找到了她读过的大学,拿到了她当年读书时留下的通信地址,但我找过去时。她的邻居告诉我,他父母调走了,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后来有一次,我喝了点酒,直接用酒瓶将马大柱的头给砸破了,老书记见我跟马大柱到了这个份上,就只能将我调到了马口镇。”
吃惊,或者也有那么一点同情,或者是感伤,总之听完这一切的林华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这种事情对以前的林华来说,他一直都认为只会存在于电视或者电影里,他绝没想到身边居然就有一个只存在电视剧悲剧故事中的主角。
狠狠的擦掉脸上的泪水,显然对于这一切,老陈并不陌生,也许他流泪也不是第一次或者是第几次了。
“马大柱那个人我很了解,为人有点霸道,做事说得难听点有点不择手段,为此当年我没少跟他有分歧,不过他的工作能力很强,这一点从下河乡这些年的发展就可以看得出来,不然老书记退休时也不会把他拉上下河乡乡长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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