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皇上,参见公主殿下——”,
杨弘毅见暮夜渊和暮知意走进来,呆愣了一瞬,连忙行礼。
暮夜渊鸟都不鸟他,连个‘嗯’都懒得赏赐他,长腿一迈,直接坐到了龙椅上。
“说吧,找朕什么事”,暮夜渊冷冽的腔调溢出,开门见山的说道。
感受到冷气流席卷而来的杨弘毅,后知后觉,
皇上的心情似乎是不太好啊。
他这个时候是不是不应该过来啊,来的不是时候哇!
和盛公公见他疑惑的眼神,忍不住腹诽,这个杨大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皇上陪小公主的时候来,皇上的心情能好吗?
杨弘毅垂头,也不敢和暮夜渊对视,小心翼翼地说道,
“皇上,马上就要入冬了,北方卞河一带,恐怕又要下大雪了,届时又要修缮房屋,安置百姓,帮他们度过灾年”,
“可是,户部的救灾银子却迟迟没有发下来,所以......”,杨弘毅的声音越说越低。
往年这个时候,户部的银子早就发下来了。
可是今年,他去找了户部好几次,但户部的人都推三阻四,不愿意给他。
今天来见皇上之前,他还特意又去找了一遍户部尚书,可他也是拿话来搪塞他。
他也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所以才不得已来找皇上。
如若银子不及时发下去,北方卞河可怎么办啊。
暮夜渊听完杨弘毅的话,默不作声。
杨弘毅见暮夜渊没有开口,也不敢说话。
静.....
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突然,又有人前来禀报。
“皇上,户部尚书费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暮夜渊淡然道。
“是”。
顷刻,户部尚书费恩中慢走了进来。
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走起路来依旧是虎虎生风,头发乌黑,目露精光。
一看就知道,是个常年在官场摸爬滚打的老狐狸。
“臣参见皇上,参见小公主——”,声音洪亮如钟,丝毫不显老态。
因着费恩中保养的好,比同龄人要年轻健康许多,官员大臣们可没少因为此事找他,就是想问问费恩中有什么秘方。
对此,费恩中总是不厌其烦地回答道,哪有什么秘方,最重要的是心态好。
费恩中说的是实话,可大臣们并不买账,还认为是他诓骗他们,不想分享秘方。
但由于费恩中是户部尚书,众人虽不满,但也不敢说什么。
毕竟,人家手里可掌握着‘钱’呢,命脉啊!
“免礼”,暮夜渊淡淡道。
“谢皇上”,
杨弘毅狐疑的看着他,这老家伙,这时候来干什么。
费恩中知道杨弘毅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但是他却丝毫不在乎,依旧直赳赳的站着。
今日,杨弘毅又来找他要钱,他没给,杨弘毅甩袖一挥,半点不带留恋的就走了。
他当时就知道,杨弘毅憋着坏呢。
果然...
之后,就有人来告诉他,杨弘毅去面见皇上了。
那还得了...
万一杨弘毅趁机在皇上面前诋毁他,说他坏话怎么办。
赶紧放下手里的事情,着急忙慌的赶过来了。
杨弘毅想面见皇上,无非是为了银子的事情,他不给,杨弘毅就来告状,
我呸——
小人一个。
“..........”。
就在费恩中心里鄙夷杨弘毅的时候,坐在上位的暮夜渊开口了,
“银子的事情,你来说说,为什么迟迟没有拨银子”,语气平淡,却透着沉沉的威压。
费恩中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在暮夜渊的直视下,他原本想好的完美措辞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皇上,并非是臣不想拨银子,而是今年的国库...不太充裕啊”,费恩中怕暮夜渊降罪于他,连忙解释道。
他这话倒是实话,在暮夜渊的面前,他不敢撒谎。
“哦?”,暮夜渊眉宇微勾,语调上扬。
“是真的,皇上,臣不敢有所欺瞒呐!”,费恩中‘扑通’一声跪下,万分诚恳道。
杨弘毅静静的听着,面露为难之色。
虽然说,他对户部尚书不拨给他银子的事情感到不满,但是他也知道,费恩中说的肯定是实话,绝对不敢在暮夜渊面前撒谎。
“皇上,今年需要花费银子的地方太多了,咏水地带突发洪灾,佰州突发旱灾,已经拨了大批银子过去了”。
“还有兵部,前段时间来找臣,说边疆士兵的过冬物件儿也要着手准备起来了,又拿走了大批银子”。
暮夜渊重视兵将,尤其是边疆的士兵,吃穿用度要保证比内地的士兵一样,甚至要更好。
因为他们生活在苦寒之地,还要保卫南岳,付出的艰辛比一般的兵将要多的多。
所以耽误什么,也不能耽误兵部的事情。
“还有,今年百姓们的收成不太好,所以赋税也不如去年多”,
“而且,皇上...您过段时间就要生辰了,所以......”。
百姓们的收成和赋税挂钩,今年有许多地方的收成比往年少上许多,所以根据不同地方的情况,对税收也会进行调整。
因此,今年的税收也不比往年,税收格外少。
“...........”///
虽然说,杨弘毅要的银子,国库也是能拿出来的。
可是费恩中不是很想拿出来。
因为国库里,不是所有银子都能动的,有一半单独掌握在暮夜渊手里,是无论如何都动不了的,
只有情况危急的必要时刻才能拿出来。
而另一半,在国库里是由户部掌管的,负责南岳国的开支。
今年的花销已经远远超出户部的预算了,多花了这么多银子,无疑是在剜户部的肉啊。
国库今年本来就不富裕,再拿出这么大笔银子,就是雪上加霜。
至于卞河的百姓们该如何生存下去,费恩中并不在意。
这不归他管,也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谁关心汴河百姓,谁就去想办法,反正别让他拨钱就行。
他只需要安排好银子,其余的,让别人操心去就好了。
...还别说,费恩中这心态,真的是杠杠的。
怪不得人家能保养的这么好呢,
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杨弘毅细细听着费恩中说着今年的花销,心不由得往下沉了沉,眼神黯淡无光。
今年的确是个多事之年,各种灾祸都集中到这一年了。
户部的银子紧缺也无可厚非。
可是,没有银子,汴河的百姓当如何呢,难道就这样生生看着他们挨饿受冻吗,甚至是丢掉性命吗。
一想到这个结果,杨弘毅就心痛难耐。
他是土生土长的汴河人,自小在汴河长大,清楚的知道汴河的冬天有多难熬。
没有朝廷的帮助,百姓们想要活下去是非常困难的。
那些年轻的青年人还好,他们的身体健康,体格健壮。
可那些年迈的老人和幼小的孩童,根本就无法抵抗。
想要安全的度过寒冬,谈何容易。
已经花出去的钱是回不来了,而且花出去的也都是用在国家大事上。
那.....
还没花出去的呢。
杨弘毅不由得想到了暮夜渊的生辰。
皇上的生辰肯定是要大操大办,举国同庆的,花销不会比赈灾银要少。
如果,能拿出一半来,给汴河...
“.........”。
不行——
他真的是疯了...
杨弘毅打了个激灵,思绪立马回归。
他这简直就是在找死,居然敢打皇上生辰银子的主意。
幸好,他光是心里这么想,没有那个胆子敢说出来。
不然今天,他的小命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皇上可以自己主动提出来,但是,他为人臣子,却不能说出这话来。
杨弘毅抬头看向暮夜渊,见暮夜渊神情冷漠,嘴唇上下轻微翕动,想说什么,但还是闭嘴了。
皇上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个意思,他不能贸然开口。
更何况,他现在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而跪在地上的费恩中,眼观鼻、鼻观心,悄摸摸擦拭了一下冒汗的鼻尖。
心里还抱着些许的侥幸。
他都有这么多理由了,皇上应该不会再让他往外拿钱了吧。
...殿内又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宁静。
率先打破安静的,是暮知意。
“爹爹,汴河的赈灾银绝对不能不给”,暮知意语气坚定的说道。
这可是救命的钱呢,怎么可以不给呢。
那些可都是南岳的子民啊,如果不管他们的死活,那南岳的其他百姓们会怎么看待爹爹呢,
肯定会对爹爹产生不满的。
至于,钱不够的问题.....
“爹爹,钱不够的话,我可以捐钱哒”。
她的私库有好多值钱的东西,可以换银子。
“再不行的话,就号召官员大臣们,还有那些富商们捐钱呗”,暮知意提议道。
暮夜渊含笑的眉眼看着他,浸染着温柔宠溺,语音揶揄道,
“你舍得把你的宝贝都捐出去吗?”。
这小崽子,有钱是真的有钱,小私库里的贵重东西也不少,但小崽子可是很宝贝它们的。
寻常,别说让人碰了,连看都不让看,
还弄了个什么秘密基地,专门藏这些东西。
小崽子还自以为隐蔽的很,他却是早就知道她藏哪了,只不过一直装作不知道罢了。
“舍得啊”,暮知意慷慨大气的说道,语气坚定,一点儿都不带犹豫的。
虽然她很喜欢那些宝贝,可那些毕竟只是一个供人开心的物件儿罢了,跟人命比起来,不值一提。
她既然投胎成南岳国的公主,那她就要真心对待她的子民,要保护好他们。
因为在天界的时候,神凰族长就告诉过暮知意。
等她长大以后,也会成为神凰族长,需要承担起一族之长的责任。
身为神凰族长,接受着族人的追捧、敬仰,享受着无与伦比的尊贵地位。
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一味的索取,同样也是要付出的。
统御神凰族走向强大,解决神凰族的问题,在族人遇到困难的时候,尽可能地去帮助他们。
暮知意一直谨记神凰爹爹的教诲,虽然神凰族长的话比较多余。
因为暮知意是万年来唯一出生的小崽子,长老们和族人们都疼爱的不得了,哪里舍得让她去承担什么呢。
“.........”,,
暮夜渊上手,捏了捏暮知意白嫩的小脸蛋儿,
触感温滑,爱不释手。
每次他无聊的时候,就会对暮知意脸上的肉肉下手。
暮知意都习惯了,
就是多少有点儿费肉肉。
“这个就不需要你操心了,银子...朕会拨下去的”,暮夜渊语气淡淡的说道。
暮夜渊此话一出,杨弘毅和费恩中的心情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杨弘毅布满忧愁的脸上,瞬间展开了笑颜,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太好了...
“臣代汴河百姓多谢皇上”,杨弘毅高声说道,嗓音难掩激动,顿了下,又道,
“多谢小公主”。
他知道,如果没有小公主的支持,皇上是不会那么轻易就同意的,赈灾银恐怕就悬了。
而费恩中的脸色却是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就跟便秘了一样。
...皇上这么说,是要户部拿银子出来了。
这这这......
怎么可以这样呢。
“皇上?”,费恩中眉头紧皱,但也不敢反驳暮夜渊的话。
“怎么?拿不出来?”,暮夜渊锐利的眸子直直的射向他,带着深深的压迫感,威压尽显。
似乎只要他说一句‘拿不出来’,就能把他拖出去砍了。
费恩中身体僵硬的跪在那儿,腿都麻了。
“能....能拿的出来”,费恩中吞吞吐吐的说道。
钱么!!!
吞进去容易,吐出来可就难了。
他身为户部尚书,整日算钱,跟钱打交道。
虽然说国库里的那些钱都不是他的,但他可是跟它们建立了深厚的感情的。
一个个的,缺钱了,都来找他拿钱,有没有人能够体谅一下他的心情哇。
都说了,快没钱了,快没钱啦!
不自己去想办法凑钱,非得跑来剜他的肉。
费恩中对此表示非常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