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捂着脸,略微侧了侧身,低垂着头,似乎不愿回想那一幕。
程友甫急了,一把拉住她的手,柔声道:“婉儿,我说过,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你尽管说与我听就是,我一定为你做主!”
他抬起头,又看着陈喜乐问道:“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喜乐眼眸微闪,默了一瞬,才缓缓开口,“当时我们都没有办法,就想着让她去求求大理寺卿,谁知道……”
程友甫越听脸色越难看,他浑身散发着冷意,“她还敢将然然关起来?我看她是不知道侯府到底是谁当家做主了!真是反了天了!”
拉着秦婉的手就往外走,“现在就让她把掌家之权交出来,如此你日后便不用因为身份被她欺压。”
秦婉反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夫君,夫人确实为侯府操碎了心,我只是挨了几巴掌而已,夫君莫要为了这等小事动怒。”
程友甫摸了摸她的脸,心疼不已,就是他,平日里都舍不得碰婉儿,更别提打了。
婉儿跟着他本就受了委屈,若是他还不护着对方,岂不是让婉儿伤了心。
看着平日里总是巧笑嫣然的秦婉,如今却低着头,明明自己受了委屈,却反过来替他着想。
他心下感动不已,去哪里找这么知冷知热的心上人!
“夫人好不容易愿意和夫君示好,不要因为我又影响了你们的感情。”秦婉一脸为难。
“感情?我和她何曾有过感情?要不是家族几个老顽固冥顽不灵,不许让你当正妻,现在哪里还有她的事?走,听我的!今天这掌家权她愿意主动交也就罢了,若是不愿,哼!”
程友甫十分有自信,自己之前已经给了江微不少好脸色,就算是自己今天做了过分的举动,要不了几日对方还不是乖乖的听话,向他示好?
出了静雅堂,程友甫直接命人将程然然放了出来。
几人闹哄哄的直接闯进了清风苑。
“侯爷,秦姨娘,你们…”
二白皱眉,连忙上前一步,伸了伸手,想要拦住两人。
程友甫看都不看他,大手一挥,“滚开!”
他怒瞪着江微,“你倒是日子过的悠闲!”
江微抬眸,斜了他一眼,又看了眼身旁柔柔弱弱的秦婉,心中顿时明了。
看来是连面上的和平都维持不了。
拿过一块糕点,往前递了递,“吃点?”
程友甫看着蹙眉看着她,没有接,他都已经表现的这么愤怒了?江微还没看出来他生气了?还不赶紧来哄着他?
苑内的一众下人都默默的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谁都不敢吭声。
江微不紧不慢的用手帕擦了擦手,见确实干净了才满意的笑了笑,“侯爷如此动怒又是为何?”
说来好笑,生了几个孩子后,程友甫踏进清风苑的次数屈指可数。
程友甫深吸了一口气,将一起跟着来看热闹的程回让人带了出去,其他人就算不用主子说,见到这副场景,也都自觉退下。
程友甫气得不行,一只手拉着秦婉,冲上前抬起手就想直接打人。
“侯爷有事说事,动手做什么?”江微眼神微眯,眨眼间直接起身,整个人站至一旁,不由得冷了神色。
程友甫见没得逞,瞪着眼将手收了回来,“江微!你竟然敢对婉儿动手,你别忘了你是谁的人,你既已入了侯府,就该老实听话,我可不喜欢不听话的女子。”
顿了顿,又道:“婉儿比你听话,比你知心,更比你懂得如何关心人,你身为侯府的当家主母,应当学习婉儿身上的优点,而不是刻意针对!”
江微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程友甫沉声道:“江微,今日你要么将婉儿受的委屈重新受一次,要么就直接把掌家权交出来,这掌家权在你手上已经十多年,你别怪我不给你机会,我已经给足了你脸面。”
掌家权一直在江微手里,连带着方印一起。
江微笑出了声,没有说话,半晌,才转头盯着程友甫,一字一句的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侯爷今日真是很好的诠释了这句话。”
本想着慢慢来,可有一点被她忽视了。
程友甫对待她的态度从来都不是好言相劝,大多数都是给她一棍棒,又给她一颗甜枣。
偏生从前的江微被程友甫这一套拿捏的死死的。
既然现在侯府这一家人做事丝毫不顾及她,那她自然也是有样学样。
程友甫:“江微!你竟然敢对自己夫君说这种话!你在江家学的教养都白学了?侯府养着你,你不对侯府感恩戴德也就罢了,还对我出言不逊,我看是时候请族长了。”
江微猛地看向他,缓声道:“侯府养着我?那当时母家陪嫁过来的嫁妆去哪里了?谁家夫君会对自己夫人动手!”
她每说一句就往前一步,程友甫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程友甫撇了撇嘴,“你怎的如此小气,出嫁从夫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出了侯府又有谁会要你?”
他不满的看着江微道:“好,别说我不讲情面,重新给你个选择,别说我为难你,要么你把这些年来在侯府的吃穿用度都拿出来,要么掌家权交给婉儿。”
拉着秦婉往旁边一坐,“哦,若是我记得没错,你这个玉盏就是我送你的生辰礼吧?”
生辰礼?
江微瞥了一眼他口中所说的生辰礼,哦,记起来了。
在原主二十岁的生辰那天,程友甫喝的酩酊大醉,直接闯进了清风苑,抱着她一顿哭诉。
那一夜说了许多,说他对不起她,说他一定会给他最好的。
她一个劲的安慰他。
结果第二日,秦婉就进了门,程友甫铁了心要给秦婉一场盛大的婚礼,但秦婉的身份难免被人指指点点,最终还是以妾室的身份进了侯府。
两人新婚燕尔之际,命人给她带来了一副玉盏,美其名曰给她的生辰礼。
江微收回了视线,暗自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
真是好一个生辰礼,真是天大的笑话!
给巧儿使了个眼色,巧儿不知从何处拿来一把算盘和一本厚重的书。
江微淡然接过,一个转身将算盘放至眼前摆好,左手翻开一页纸,同时右手在算盘上不停的拨弄,“既然侯爷如此说,那不妨就算的再清楚些,关于侯爷所说的吃穿用度,从嫁进侯府开始,嫁妆就已经在一点一点的往外流。”
她头也不抬,全神贯注,语气说不出来的淡定,“不说从前,只说近两年,去年年底府中炭火不足,抽了整整一百两银子购买了银骨炭,而这些银骨炭都进了西苑。”
“今年秦姨娘生辰,侯爷从外购置了大量的金银细软,还有一颗品相上乘的夜明珠,而这些金银细软中,有一部分是从清风苑拿出去的。”
越说,对面两人的脸色便更加难看。
江微终于抬头,静静的看着程友甫,“诸如此类还有很多,侯爷还要继续听下去嘛?”
程友甫已然没了来时的神色,他结结巴巴的指着江微,“都是一家人,不都是互帮互助,再说了,当初我可没求着你给我,婉儿身子本就比你弱些,凡事周到些又如何?你怎的如此小气!”
江微放下手中的算盘,“就只是我方才说的两样东西,就已经有上千两银子,侯爷都说了要算清楚些,我也不能不识趣,先把一千两银子还给我吧,再说其他的数目,侯爷觉得如何?”
没有钱还在这里和她装大尾巴狼。
她往前伸了伸手。
秦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