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都的这场大雨下了有一天一夜。
让周遭的河水泛滥,农田淹没。
似乎今年注定已经不是一个好年景。
而今天对于整个燕都来说,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
乃至于对整个燕国,也带了极大的改变。
“听说了吗?燕春君死了!”
“啊?燕春君死了!”
“是啊,昨天晚上死的!”
“这是怎么了?妃雪阁昨天一场大火烧的干干净净,今天城卫军一车一车的往外拉死人,拉了几十大车,昨晚发生了什么?”
“你们不知道吧?昨天晚上不光燕春君死了,就连燕春君府上的三千铁甲,也近乎被人杀绝!”
“什么?这燕国还有敢动燕春君的人?是大王吗?”
“不是大王,也不是太子丹殿下,据传出来的消息,是燕春君因为一个女人,招惹上了一个不该招惹的人。”
“女人?”
“妃雪阁的雪姬?”
“没有了燕春君,对于咱们燕国也是一件好事……”
……
和煦的风吹在雪女的脸颊上。
她从昏睡中睁开双眸,之前所发生的事情依旧犹如梦境一般。
“风!”
雪女开口。
可却没有任何回应。
她感觉自己苏沪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个快乐与苦难交织的梦境。
打开的窗子,外面能听到风吹过树梢所发出的沙沙声。
这里不是妃雪阁,也不是燕春君的府上。
甚至都不是在燕都。
这里是什么地方?
周围一片寂静,这里是一个小小的房间,室内仅仅只有她一人。
身上盖着被子,额头还放着湿巾,之前应该在发烧。
现在虽然已经退烧,可脑子还是有些迷糊。
和煦的风吹在脸上,让刚从昏睡中醒来的人清醒了几分。
空气中飘散着药材的香气。
这里是医庄吗?
“风!”
雪女又叫了一声,可周边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此时她才想起来,那大雨中决绝的背影。
他或许已经不在了。
躺在榻上,雪女的脑海中闪过这数月以来,和那个人所在一起的时光,从一开始的平淡,到后来的瞩目,再到后来床笫间的交融。
多少年来,这或许是她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只是,这一切是那么的短暂。
“吱呀……”
是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雪女转头看去,却见一个女人走了进来,那人年纪大约与雪女相仿,面容秀丽,却有着一种傲然的冷漠。
一身粗布白裙,额头戴着抹额,当看到雪女醒来的时候,面上却也是无悲无喜。
女人的手里托着一个托盘,托盘内的碗中是一碗药汤。
“既然醒了,就把药吃了。”
女人开口,人冷,声音也没什么温度。
雪女坐起身。
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换过。
“这里是?”
雪女问道。
“这里是救你的地方,你可以在这里好好养伤,这里很安全。”
那女人说道。
一边说着,一边将药碗递给了雪女:“吃药。”
“多谢。”
雪女接过药碗,即便只是闻一闻,就知道这碗药必然十分苦涩。
雪女皱了皱眉。
“你应该庆幸,你的伤势喝上一段时间这药汤就能好,和你一同的那个男人,怕是要在榻上躺个一年半载才行。”
那女人声音依旧冷硬。
“他怎么样?”
雪女询问。
“那人在你们跳崖之前便已经受了很严重的外伤,你们从崖上坠落的时候,他又为你缓解了大部分冲击,外伤加外伤,还有严重的内伤。”
那女人说道:“你不用担心,我师父在照料他。”
“多谢。”
雪女再次开口。
看着手中黑漆漆的药汤,下一瞬在女人有些惊讶的目光之中,仰头一饮而尽。
“不苦吗?”
女人询问。
“苦,这世间怕是没有比这更苦的药了。”
雪女实话实说。
“可你一口气全都喝了下去。”
女人嘴角含笑:“似乎这苦药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药虽苦,可这世间比药还苦的事情有很多很多,这药便也不算苦了。”
雪女微微一笑:“我想要快点好起来,我还有很多事。”
“哦?什么事?”
女人似乎很好奇眼前这个美丽仿若天上神女的女子。
“找一个人。”雪女回复。
“什么人?”女子继续问道。
“我丈夫。”雪女说道:“若不是他,我们怕是早就死了。”
“我还以为……”
女子道:“看来是我想错了。”
“我们只是朋友,很好的朋友。”雪女微微一笑:“我丈夫是一个很好的人……最好的人。”
“看样子是一段很美的故事。”女子收起药碗。
“其实一点都不美,他就是个闷葫芦,能吓死人。”
雪女眼中满是笑意。
“你认为他还活着?”
女子收拾好东西,转身就要离开。
“不,他应该已经死了,没有人能在那种环境下还活着离开。”
雪女对于发生了什么很清醒。
“那你还要找他?”女子似乎觉得有些好笑:“找一个死人,没什么意义。”
“我会找到他。”雪女很是坚定。
“为何?”雪女皱眉。
“为他收尸……”
雪女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为他守寡!”
……
听风睁开眼,周围一片昏暗。
全身疼痛,动一点都觉得疼的要命。
他能听到周围风吹动树林地沙沙声。
转头向外望去。
不远处的案几上只点燃了一盏昏暗的油灯。
房间的拉门是敞开的。
能隐约的看到,外面已经笼罩在夜色之下的群山。
“你醒了。”
那是一个带着几分苍老,却又醇厚中正的男声。
门口一个人影正背对着听风,看着那笼罩在黑暗中的群山。
声音便是那人所发出的。
“你来到我这里的时候,命已经没了大半,现在还能活着是你的造化。”
那声音再次响起。
“多谢。”
听风声音虚弱。
而这人似乎并不需要听风的谢意。
“他葬在何处?”
沉默良久那人开口询问。
“沧海之边,江河之畔,高山之巅。”
听风说道。
沉默,依旧是沉默。
“多久了?”
那人再次开口。
“十二年。”听风回答。
“十二年……”
那人开口,似乎感叹了一声。
听风看向那个人,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可依旧能看的出那人身姿挺拔,衣袍的背后是一个苍劲雄浑——剑字。
“师伯。”
听风开口。
“嗯。”
那人算是回应:“是当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