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城南的那个校场?”周逾白一面注意着诸位大臣的反应,一面兢兢业业,不动声色地配合着江静檀。
“嗯。不过您要是想让我领别的校场,也行。”江静檀听着一阵阵吸气声,淡定开口。
话音刚落,周围却陷入一片死寂,一些大臣们面如土色,一些人满头冷汗,他们不是没有想说的,而是在纠结着要不要开口,要如何开口。
此前,周逾白回朝后便一改往日的作风,行事果决狠厉,不仅掌了一部分权,还不知做了什么,竟让太后称病不出好几天。
这些年来,他们一直都是看太后和太师的意思行事,忽略了这位君王,如今对他们而言周逾白是陌生的,一时间,实在是拿捏不准该如何做才算明哲保身。加上这陛下对这位江将军的态度,不仅不在意她的称呼,还好似在认真思索着她的要求。
这让大臣们更加小心谨慎。可又不能什么也不做,毕竟这女子掌军加之不是九州人,就足以让他们忌惮。
尤其是太后一党,此时心里早就拐了八百个弯了,一番话推敲来推敲去,反复斟酌着。
但也有一些人气定神闲,乐于去看一看今天的这一出戏。他们不曾结党,或是投效于谁,此时很期待这位君王的表现,想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又会带来怎样的结果。他们能不能有机会择明主而侍呢……
“那……”周逾白等了片刻,看着殿上的风云,缓缓开口,好似要下旨。
果然有人坐不住了。
一位年老的大臣率先站出来,紧皱眉头,声音低沉地说道:“陛下,女子领军实为不妥啊……自古以来,女子当守在闺中,相夫教子。让女子上战场,岂非有失体统?”
“嗯。这位大人如今倒是体统了,就是不知当初一场场战役输的时候体不体统,要把自家郡主嫁过去的时候体不体统?”江静檀听他说的话,无语地瘪了瘪嘴,直接反驳。
“不过,看这位大人的作风,想来也是不在意的,毕竟战场上死的不是您,要嫁去别国的也不是您,看您这体形,想来每日都不曾担忧过吧。”
“放肆!你!你!……”
“大人也不用如此激动,放心,您很安全,就您这样的,想上战场也没人要,更别提和亲了,东离的人也没那么重口味。”江静檀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并不在意他被自己气得捂住胸口。
倒是009有些担忧,这人看着大鱼大肉惯了,不会有高血压吧。
“您大可以继续过锦衣玉食的生活,至少,只要不是士兵都死绝了,只要不是豪门贵女都嫁光了,您都是安全的,对吧?”江静檀语气冷冷的,带着讽刺,又轻飘飘扫了一眼大殿上的许多大臣。“你们也是安全的呢。”
江静檀分明说着很无礼的话,表现得很不羁,一众大臣面红耳赤,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从未有人这样直接地把他们的小心思戳破,就像是黄鼠狼被抓住了尾巴。
台上的周逾白面沉如水,但什么也不说,大家都明白,是对着自己的。
“……陛下,这九州自古以来,便没有女子为将的先例。这战场为男子之地,女子体力和耐力皆不如男子,如何能胜任这等重任?”一位大臣硬着头皮站出来,换了个说法。
许多人咬牙附和着。
“我终于知道九州军为何势弱了,原来在你们眼里,能力比性别重要啊……我看你们也是男子,不知道体力和耐力如何?能扛得过我几招……”江静檀说罢,作势往中间走去,那个方向上的大臣们心下一惊。
江静檀的眼神漆黑,一瞬间他们真的以为她要来打自己。毕竟,她所展现出来的样子十分离经叛道。
越走越近,一个大臣的腿有些发颤,径直往后倒去。
“呵……”江静檀正巧在大殿正中央停下,看到这一幕,轻呵出声。而后将视线放在台前。
她对着周逾白抱拳,眼神坚定,声音清亮:“陛下,我虽为女子,但自幼习武,兵法韬略皆不输男子。领军时,曾多次退敌,也挑翻过许多男子……”
江静檀的行为,轻飘飘地打了那些大臣的脸,她只是想正式自荐,他们却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无端揣测。而她此时刻意的停顿,也是嚣张地回应了先前的质疑。
“陛下,臣以为,江将军熟悉兵法,用兵如神,堪当大任。更何况,此前,她救九州于水火,又救下陛下,足以一次被信任的机会。”赵太师在此时出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是赞同的态度。
大家都很震惊,江静檀尤甚。不是说,赵太师很古板吗?她刚才都做好大杀四方的准备了……
“铁骨军之前就和江将军合作过一次,应当也是有几分信任的。不日就是点兵礼了,若是铁骨边军能否在江将军的带领下取得硕果,想来也能安朝堂和九州百姓的心。”
赵太师几句话便成功掌握了主动权。一面给了江静檀机会,一面又告诉大家,若是她没能取得好成绩,便是没有能力,这将军自然也做不成,安定了那些反对派的心。
一时间,朝堂上安静下来。反应过来的人,赵太师的门生等一一附和。
周逾白端坐在高处,看着这一幕,沉声道:
“孤闻褒有德,赏至材,将军江静檀宿卫忠正,宣德明恩,守节乘谊,以安社稷,孤甚嘉之。封其为铁骨军大将军,掌铁骨军印。”
“江将军,一月后的点兵礼,孤很期待你的表现。”
“臣领命!谢陛下恩典!”江静檀仍旧是弯腰抱拳,不卑不亢,却也挑不出错处。
“退朝!”
*
一众大臣散去,在宫门口又聚在一堆,纷纷讨论着今日的事。
有人揣测赵太师的意思,有人在想陛下最后的话是何意,还有人在丧气没能阻止。
但既然陛下已经下旨,他们就等着看点兵礼吧。但这个过程嘛,自然不乏会动手脚……
江静檀走出宫门,对上赵太师正打算独自上马车,拱手作揖,“多谢太师相助。”
赵太师面色严肃,却点了点头。
“江将军不必多礼,老朽也很期待你能带来什么惊喜。”
人多眼杂,二人并未多言。
江静檀坐上马车,先回寺庙,过几天在住进周逾白替她准备的宅子里。
虽然早就准备了,这总得演一下不是。
马车上。
“周逾白,你说,赵太师为什么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