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赞达尔中校最讨厌的季节。
员峤四面环水,珠峰又是千周池水源发源地,所以每到春天,整个员峤都会沉浸在又潮又闷的环境中。
所以联盟陆军学院的有一句笑话说得很好:员峤的春天是不用洗澡的,因为你每天都能在空气中泡个够。
就像在沼泽中腐烂一般。
特别是在这种天气被派到外面去做外勤的时候。
赞达尔中校吐掉口中的甜草根,揩掉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恨恨地瞪了瞪远处的宅邸。
可惜宅邸对他的愤怒置若寡闻,依旧不动如山地立在原地。
他这个位置是得不到任何有效信息的,肉眼的可观测距离太差,想要侦察,只能依靠魔法使。
“乌鸦!乌鸦!”
赞达尔压着嗓子低吼了两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就在他的忍耐即将到达极限的时候,他想见到的人才终于踏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出现在他面前。
“中校,有何吩咐?”
带着铁面具的乌鸦优雅地向他行了一个礼,举手投足的都是贵族气息。
本应在二十年前,就被彻底驱逐出员峤的,腐朽而可笑的贵族。
与当今员峤格格不入的风格与装扮,以及明显是代称的假名,任何一个员峤人都能看出铁面具的真实身份。
他是一位魔法使。
他是员峤大革命中不得不向现实屈服的妥协产物,也是旧日员峤永远留存在新生共和国身上的烙印。
尽管在二十年前,先代神令剑巫女凭借自己积累下的威望,强行将魔法使的培养体系并入了联盟军官的培养体系中,希望借此让旧式的魔法使培养过程逐渐过渡至新式军队的模式,最终融为一体,以温和改良的举措弥合员峤革命军与魔法使之间的沟壑。
想法很美好,可如果所有的想法都能预期实行,这个世界也不再会出现冲突与战争了。
没办法,魔法使的实力在这片大地上实在是扎根得太深,大战后的员峤已经是伤痕累累,先代不希望前一刻并肩作战的战友下一秒又刀剑相向,而魔法使的培养又极端依靠于宗族内部的传承。
这就是二十年前留下的弊病,落下的病根,旧社会的残留不仅没有融入到新生的员峤中,反而成为了使伤口恶化的毒刺,让员峤进一步陷入了分裂与动乱中。
先代在时,大部分魔法使都还安分守己地做做样子,甚至不乏真心拥护共和者,为了新生员峤的未来付出了自己毕生的积累。
可这样的人太少了,少得就像沙漠中的水珠,一不留神,就会瞬间湮没在无边无际的沙海中,而先代神令剑巫女逝世后,很多魔法使连样子都懒得装了,借着神令剑巫女的名字当盾牌,纷纷当回了魔法领主,新生的员峤再次陷入了四分五裂的前景中。
如今唯一维持着这脆弱平衡之人,只有联盟陆军学院的校长,小泽武雄。
依靠神恩卫队原初十人的地位以及出神入化的魔法水平,小泽武雄仅靠一人就让两边都愿意暂时让步,使得员峤没有立刻迎来第二次内战。
所以,赞达尔中校才会黑着脸,带着一群他根本指挥不动的魔法使,来执行一个“极其重要的任务”。
狗娘养的玩弄巫术的咸肉!如果放在二十年前,老子第一个就割下你的脑袋。
赞达尔毫不掩饰地对自己“亲爱的友军”怒目而视,表面上却还要装作笑颜,以一副极其滑稽的面孔说道: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adouyinxs.com 。请牢记。“乌鸦法师,我知道你们魔法使承担的任务很重要,但你们好歹也是陆军作战体系中的一份子,也请您遵守一下陆军的规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例行报告时间!”
“这可是员峤陆军少将小泽武雄亲自下达的命令,如果因为情报的传达错失了交战的良机,想必您一人也难以承担这沉甸甸的责任吧?”
这话里的威胁意味很浓重了。
如果站在对面不是魔法使,而是一个普通的传令兵的话,那他就应该考虑挨了五十鞭子后还能不能扫得动半年的厕所了。
可惜对面就是个魔法使,从职位来看,比他只高不低,这位耿直的步兵中校只能让污言秽语全部烂在肚子里。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赞达尔中校相信自己已经杀了对方十几次了。
“中校,何必这么着急呢?小两口约会,咱们这些外人躲在暗处偷窥已是不义,还是为他人保留一点最低程度的**为好,这也是我与几位兄弟商量后得出的共识。”
带着鸟嘴铁面具的乌鸦再次风度翩翩地对赞达尔行了个礼,彬彬有礼的魔法使和气得牙齿都要咬碎了的步兵中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无论是谁看来,或许都像是他赞达尔在无理取闹吧?
可事实究竟如何只有赞达尔一人清楚,只有亲自跟随过神令剑巫女作战的他才明白,会让那位武雄校长如此忌惮的,究竟会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你就不怕他们是在演戏吗?你难道认为所有人都和你们一般愚蠢吗?”赞达尔恶狠狠地揪住了乌鸦的衣领,眼中怒火彷佛要将他的铁面具烧穿。
“也许对方早就识破了你们拙劣的伪装,猎物反过来给猎手设下了陷阱,正等着你们上钩!”
乌鸦沉默了,没有说话,但赞达尔却感到了莫名其妙的寒意,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像是活过来感受到了恐惧一般,开始疯狂地尖叫。
饶是如此,这位老军人的身躯也是一动不动。
他就不相信这软蛋魔法使敢当众击杀一名员峤陆军校官。
果不其然,他浑身上下的不适感在到达一个临界点后突然烟消云散。
“中校,我所说的都是事实,但你我之间显然存在一些信任上的问题,这是任何魔法都无能为力的。”
乌鸦无奈地摊开手,赞达尔冷哼一声,没有接话。
“所以,我邀请您亲自到侦察阵地来,眼见为实,或许您见到实际情况后,就能理解我们了。”
赞达尔眯起眼睛,将信将疑地跟着魔法使走到了侦察阵地。
魔法使们聚集在这里有说有笑,有几个胆大包天之徒居然拿着啤酒开始烤肉吃了,即便是看见赞达尔中校板着脸走了过来之后,他们也丝毫没有收敛。
顶多是说话的声音小了一点,魔法使们的目光聚集在了在场唯一的外人赞达尔中校身上,像是在看动物园里的猴子。
“这就是你想让我看到的东西?让我看到你的部下如同路边的野狗般放肆?!”
“您这话过分了,我没有部下,每一位魔法使都是完全平等的存在。”
乌鸦选择性地忽略了赞达尔口中不忍入耳的一部分话语。
接着,他便将赞达尔中校引向了一个一人高的巨大魔法透镜处。
“亲眼看看吧,中校。你眼中穷凶极恶的暴徒,现在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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