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说,昨天我学你的话,跟我爸爸说了。”
“你爸爸怎么说?”
“他夸我了,还说让我再接再厉,带着自己的思考去阅读。”
“很棒啊,你成功地战胜了恶龙!”
“你这话要是让我爸爸看到,就死翘翘啦!”
沈初瑶写完,将草稿本和圆珠笔递给杨瑾,然后捧着杨瑾帮她打开的健力宝,小口小口地吸着。
可能是想到了爸爸化身大恶龙扑向杨瑾的画面,女孩咬着吸管,都情不自禁地偷偷笑着,嘴角上扬着好看的弧线。
对面两个高中生已经彻底崩溃了。
特喵的,他们是来看书的,还是来找虐的?
这两个小孩也太会玩了吧?不说话就写纸条,还写得如此欢快!
他们看着沈初瑶眼睛里明朗朗的笑意,都觉得这已经不是一段无声的交流,特喵的已经是在大声谈笑,声情并茂了!
在杨瑾还埋头在草稿纸上刷刷刷地书写时,满嘴胡子的高中生蹭得一下站起身来。他肥硕的屁股将椅子推开,制造出很大的动静,还吓了沈初瑶一跳,以为他是要打人。
其实,这个男生根本没有打架的勇气,他只不过是受不了此情此景,堵着气起身离开。
他一走,剩下那个男生就更尴尬了。
怎么办?
还坐这里吗?
他觉得自己突然就变成了一盏几百瓦的大灯泡,照着别人不自在,他自己更不自在。
算了,算了。
他也背起自己的书包,默默地起身离开。
始作俑者杨瑾好像根本没留意到别人的去留,他淡定地写着自己的回复,写了长长一段。
沈初瑶也已经从对别人离开的惊讶,转变到了对杨瑾回复内容的好奇上。
他写了这么多字,要说什么?
杨瑾把草稿本递过来,她便兴致勃勃地看起来。
“咳咳咳,对不起,请容许我重新说。沈叔叔的评价一针见血,十分到位,我们莘莘学子在读书的过程中,确实是要做到独立思考,不要人云亦云。这样的提醒非常及时,给我们的启发也是尤为深刻,让我不禁感叹沈叔叔的远见卓识、高瞻远瞩。我们还很年轻,理解还很浅薄,需要继续向沈叔叔虚心学习,继续带着思考去博览群书。”
沈初瑶的肩膀耸动着,都快要笑出声来了。
“马屁精!”小沈同学在杨瑾的大段文字下面题字评价。
这好像还不够!
她看了看,还笑嘻嘻地在最前面加一个大大的“大”字。
大马屁精!
“马屁精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加上一个大字?”
“因为你太夸张了,用了这么多成语。”
“小沈同学,我这是求生欲很强烈!”
求生欲?
沈初瑶很快弄懂了他的意思,这下她笑得更加激烈了!
女孩身体扑在桌子上,闷着头吃吃地笑,她没注意,她那头像绸缎一样柔顺的长发也铺洒到了杨瑾放在桌面的小臂上。
杨瑾没有动作,只是眼神温柔地看着。
对面的两个位置空下来一会儿了,但他压根没有坐回到沈初瑶对面的想法。
傻子才坐到对面去!
......
今天是星期六,也是世界杯的三、四名决赛的比赛日。球迷们短暂地休息(苦等)了两天,终于又要有比赛看了。
当然,对于那些彩迷们而言,他们也终于等到了新的赔率出现,赶紧摸着兜里的票子去押注。
大众游戏厅上午开始就已经热闹起来,除了玩游戏机的小孩、年轻人以外,还有很多来下注的成年人。
“亮哥,今天怎么是你在这?”
“风哥呢?不会是还没睡醒吧?”
“可以赚大钱的时候睡大觉?哈哈。”
他们看到坐在收银台后面开单的聂晓亮都有些诧异,七嘴八舌地调侃起来。
聂晓亮默默地写着单据,他脑袋没那么聪明,但并不傻,知道自己数学不好,他就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写,写完还对上几遍。
正是因为他写得慢,才给了有些人嬉笑嘲弄的机会。
“小亮,你怎么写这么慢?看准一点,别给我写错了啊!”
“风哥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你来做?他姐呢?怎么不让他姐来写?”
“对啊,叫他姐出来啊,他姐好像叫影吧?”
“对对对,在城南卫生站上班,我见过。”
“风哥是咱们城南一条龙,他姐也是咱们城南一枝花啊!”
“啧啧啧,有一说一,带劲!”
说到秦清风的姐姐,这些瘦骨嶙峋,有的还光着膀子,脱下来的衣服搭在肩膀上的男人们纷纷露出了淫邪的笑容。
秦清风在店的时候,他们当然不敢胡说八道。现在秦清风不在店里,他们就变得胆肥了,不知道谁先起了头,口花花一下,然后一个说得比一个露骨,最后还哄笑起来。
“哐啷!”聂晓亮从收银台地下抽出一把刀,砸到桌子上的笔筒上都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游戏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几个在周围务工的男人们噤若寒蝉。
嘴上的争强斗狠,哪个男人没有干过?但真动刀动枪,绝大多数人就先怂了起来。
他们知道聂晓亮的名字,但不知道平时话不多的聂晓亮有多能打。
不过,现在看到了聂晓亮把刀提出来,他们终于把脑袋里的那根弦搭上了,秦清风不好惹,他手底下的那些人也不好惹啊!都是敢火拼敢拼命的狠人!
聂晓亮拿出刀,却没有了下文,还是继续坐回去,默默地开完单据。
不是他沉得住气,也不是这帮人不好惹,而是秦清风在出发庆丰市之前,就对他千叮万嘱过,现在情况特殊,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秦清风带了一批人去庆丰,还安排了一批人去西原的其他县区,虽然把聂晓亮这员大将留下来看家,但也差不多是精锐尽去,家里守备力量非常空虚。
这时候要是跟别人打起来,他们也一时半会支援不到聂晓亮。
更别说还有两天的球彩要卖,秦清风靠这个赚钱呢!
所以,聂晓亮知道自己这时候决不能逞一时意气,必须把家给风哥看好了。
“钱让我点一下!”
把单据递给对方,收好了钱,聂晓亮才瞪着牛眼,目送着对方离开。
哼哼,要换做平时,马德,都不用风哥出手!聂晓亮肯定要把这些诽谤影姐的人揍成猪头!
那些人走出去了,消停了一会儿,聂晓亮也把刀重新收回到桌子底下。周末店里有很多小孩过来玩游戏,这刀明晃晃的,吓到他们也不好。
藏刀的地方还有点讲究,桌子底下贴近大腿的位置,秦清风拿螺丝拧了一把刀鞘固定在上面,平时刀是插在刀鞘里的,必要的时候能够出人意料地拔出来。
据说这是风哥从港城黑帮电影里学到的,只是别人是桌底藏枪,他是藏刀。
聂晓亮收刀有点麻烦,他塞了几次都没塞对位,还得弯下腰、蹲下身来,才找对位置,把刀塞了回去。
等聂晓亮从桌底钻出来,抬起头,一个猥琐的笑脸吓了他一跳,差点没给对方一拳。
定睛一看,聂晓亮觉得自己还不如给他一拳呢!
是前两天在店里酸溜溜地说小瑾踩狗屎的那家伙!
瘦得跟竹竿一样,脸上的颧骨也突了出来,怎么看都觉得丑陋!
“草,你在这里干什么?”聂晓亮破口大骂。
“嘿嘿,亮哥,亮爷,别生气,别生气,我就是过来,想打听个事。”瘦竹竿眼珠子转来转去,给聂晓亮的感觉就很不好。
“什么事?”聂晓亮不耐烦。
“上次你表弟不是猜得很准吗?我就想问他这次押了吗?押的什么比分?”瘦竹竿赔着笑脸,凑过头来问。
“他押什么比分跟你有什么关系吗?”聂晓亮仰起头,瞪着牛眼。
你莫挨老子!
这瘦竹竿牙齿焦黄焦黄的,说话的时候嘴巴特别臭。
不过,想起风哥他们的秘密行动,聂晓亮很难得地动了动脑筋,自作聪明地补充一句:“而且,他还没押,又没说押什么。”
瘦竹竿眼珠子转得更快了。
“你押什么?喂,你要不要押啊?站那里发什么呆?”聂晓亮皱起眉头。
“哪有钱押?亮爷,上次不是都押错了,亏了一大堆钱吗?”瘦竹竿苦笑道。
“没钱押你跟我说勾巴?”聂晓亮挥手轰人。
真是扯淡,不买球还浪费劳资的时间!
瘦竹竿眼神里闪烁着光芒,有意回几句狠话,但想到聂晓亮刚才藏的那把砍刀,还是扭扭头,悻悻地离开。
......
“我下午不过来,有点事。”
杨瑾走在图书馆后面的街道上,沈初瑶推着自行车走在他身边。
这条金河中学门口的街道没有主干道那么宽敞,不过现在私家车也不多,还不会像以后那样,动不动就堵个水泄不通。
周末时候也没有太多学生出入,大部分学生都回家了,只剩下少部分下面乡镇上来读高中的住校生走出校门买点零食小吃。
“你妈妈不是去逛街了吗?怎么还有事?”沈初瑶有些不解。
“我自己的事,最近在跟老许商讨一个大计划!以后有眉目了再跟你说,现在先保密。”杨瑾嘿嘿一笑。
“老许?”
“就是许宗昭。”
“噢噢,你叫他老许啊!我们都叫他小昭子。”沈初瑶笑起来。
“小昭子?”杨瑾稍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模仿了小邓子、小卓子嘛!
《还珠格格》在三年前就播完了第二部,但每年夏天,各大卫视还是会重播这部大火的剧,全国上下也还是会重新刮起《还珠格格》热!
“你要不要吃炸薯饼?我请你吃。”杨瑾忽然停下脚步。
沈初瑶看着那在油锅里炸得香气四溢的炸薯饼,也有些嘴馋,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不了,我妈妈在家煮了饭。”
“那好吧,下次我再请你吃。阿姨,给我拿两个炸薯饼,不,再多拿两个,一共四个。要刚刚做好的,热热才好吃!”杨瑾不会因为沈初瑶不吃,自己就不吃,他跟摊主说起来。
回头他再跟沈初瑶解释:“我给老许也带两个,噢,不是,小昭子,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