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司音一出颜府大门,就见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停在府门口。
马车旁边站着两名丫鬟和两名家丁。
他们低头各站两边,哪怕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依然不骄也不躁。
段司音视线从他们身上掠过,径直上了马车。
郁府和颜府离得并不远,只隔了两条街的距离,没一会功夫便到了。
段司音下了马车,跟随着并不多言的下人进了郁府。
郁家虽然财富滔天,可郁府的门脸并不起眼。
进了府,越过萧墙,才知里面如诗如画,并不似商人所居住的府邸。
反倒更像是书香门第、贵族世家,显得格外宁静别致,优雅清新,让人耳目一新。
没想到只一墙之隔,外面是人间闹市,里面似与世隔绝,繁花似锦。
跟着下人穿过九曲长廊,终于来到了一处小院落前。
尚未进院,便看见一棵繁花锦簇的玉兰花树探出墙头。
玉兰花开,芬芳馥郁。
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段司音的目光不由在这优雅似仙境的画面上停留了一瞬。
随后她跟着进了院内,就见一年轻公子迎了出来。
公子一身玉色锦衣,生得眉清目秀,举止间透出一股书生气。
这让段司音蓦然想起那句“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这位就是段姑娘吧?”
公子拱手上前,笑问道。
段司音含笑点头,“正是。敢问公子是......”
“不敢当。在下郁行云,是府上的二公子。”
原来他就是郁家二公子。
听闻郁家大公子总在病中,府上的生意多是由他出手打理。
此刻一见,在他身上却不见丝毫商贾的浮躁与功利之气,有的只有似刻在骨子里的温润有礼。
段司音点头与他问过好,便直奔主题,“你大哥在何处?”
郁行云忙指向里面,“大哥就在屋内,姑娘请随我来。”
随后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屋内的布置一样很是雅致,四周散发着淡淡檀香的气息。
内室的床上轻纱帷幔垂落,遮住了床上之人。
郁行云走上前去一面挂起帘子,一面道:“大哥他病得很重,请了许多大夫都无济于事,只能先拿药吊着。”
他让开了路,“姑娘请。”
帷幔被打开,床上的人也映入了眼帘。
段司音来到床边,虽自己不是以貌取人之人,但还是被床上之人容貌为之惊艳一瞬。
男人大约二十四五岁,鼻梁高挺,唇形绝美,立体的五官如刀刻般俊美。
一身墨色的绸缎寝衣,哪怕他如今昏睡着,也能感受到他那无形的冷峻和气场。
段司音放下药箱,坐在床边为男子诊脉。
但很快她眉宇蹙起,转首问站在一旁神色带着淡淡紧张的郁行云,“他身上有外伤?”
郁行云先是眼里闪过微讶,随即连连点头,“姑娘真是神医,大哥他确实受过外伤!”
随即他上前揭开了被子,解了床上之人的寝衣,露出他胸口的伤疤。
“大哥他胸口受过伤,而且腿也被摔伤了。”
郁行云为她解释道。
段司音不免疑惑。
这郁家大公子按理说也是豪门贵公子,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她检查了一下那伤口,发现竟然是箭伤!
那伤口虽然都被每日处理过,但还是没有愈合的迹象。
而且一眼可以看出,此伤已经很久了。
虽已猜出大概的时间,段司音还是问:“他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郁行云赶忙回:“已经快半年了......”
半年了,伤口还反反复复没有愈合......
段司音忽然低头凑到那伤口处闻了闻。
郁行云似乎有些不自然地清咳了一声,侧开了眼。
段司音若有所思地起身,并无他人那般的尴尬,缓声道:“他之所以久伤不愈,是因为他中了毒。不先把毒解了,他身上的伤是永远也不会愈合的。”
“中毒?”
郁行云俊逸的脸上满是惊诧,盯着面前绝色倾城的女子目光紧了几分。
“对,他中的是一种名为‘绮梦’的毒,中了此毒的人一旦受伤,就永远不会好,直至他被伤口折磨而死。”
段司音没说这种毒是专属于皇室的毒。
此毒是他们追捕逃犯时所用,目的就是让受伤的逃犯哪怕逃走了,也只有死路一条。
她不明白为何郁家大公子会中这种毒......
难道上官錾曾在暗中想杀了他?
但这又有些说不通。
要是上官錾想置郁家大公子于死地,不可能会让他还活这半年之久。
而且郁家与皇室颇有渊源,他们还是沾亲带故的亲戚,以上官錾谨小慎微的性格,不可能会做出这样让人诟病的事来。
想到此处,她没再继续想下去。
打算等先救活了床上的人再说。
毕竟她今后的规划还与他们郁家有关。
床上之人的伤很重。
外加中了“绮梦”,若不是他们财力雄厚,一直用珍贵的药材吊着,恐早就撒手人寰了。
此毒除了让伤口难以愈合之外,再无其他特征,所以不熟悉毒的大夫根本不会发觉。
虽然段司音是鬼医的弟子冥河,对付这点毒绰绰有余,可毕竟他已经拖延了整整半年,身体已到油尽灯枯之际,所以她也并无十足的把握。
于是她道:“你们既是红雪的朋友,我自当全力而为。只是我只负责解毒,至于其他的还得看你大哥自己的造化。”
从前不知请了多少大夫,一个个无一例外都说大哥命不久矣,无药可治。
如今见墨衣女子全程镇定冷静,又一语道中要害,还能解了大哥身上的毒,不管如何,郁行云终于看到了希望。
于是郑重对女子道:“只要姑娘能够为大哥解了毒,我们郁府上下必当感恩戴德,结草衔环!“
段司音再一次被郁家之人的通情达理所侧目。
在自己告知实情、他们得知有希望后,他们并未强求自己一定将人救活,而是从容谦逊地说出感谢的话来,可见平日也应从不强求于人,强人所难。
这郁家还真是在这繁华喧嚣中自成清流。
她也未再耽搁,一面打开药箱,一面道:“让人打盆清水进来。”
郁行云赶紧吩咐人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