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三月,扬州城桃花刚刚结了青苞。
扬州知州家的庶小姐程卿宁辞了父亲,向京城姨妈家去,随行的丫头只有一个从小跟在身边的茯苓。
“卿宁,你此去你姨母家,万万记得要恪守女子的本分,不要给你姨母添麻烦。你姨母也是怜惜你小小年纪丧母,所以才接你过去小住,你要懂事听话,不要给姨母添麻烦。”
程卿宁身形纤纤,14岁才及笄的少女芊芊玉质,看着如同含苞待放的桃花。
“是,多谢父亲教诲。”程卿宁行了个礼。
“卿宁啊,这一去也不比在家里了,万望你珍重自身啊。”
说话的正是程卿宁的嫡母王氏,最是佛口蛇心,面子上一套,私底下又是一套。
“是,多谢母亲教诲。”
程嘉玉翻了个白眼:“惺惺作态。”
程嘉玉是王氏的女儿,扬州知州的嫡女,王氏只此一女,平时最是飞扬跋扈,没少欺负程卿宁。
自一年前,周姨娘病故后,程卿宁没人庇护,她就欺负得更起劲了。
王氏装模作样的拉扯了一把程嘉玉,训斥她:“嘉玉!不得对你姐姐无礼!”
是了,程嘉玉今年才12,比程卿宁还小了两岁。
立在马车旁的管家整理衣袖的手动了动,随即走过来,面上是一派和蔼。
“大小姐和家人也告别完了吧?此去山高路远,怕是要走半个月才能到京城。我们还是早些出发,免得到不了驿馆。”
程知州揽着须髯的手停了一下。
“也好,天色也不早了,卿宁你快些出发吧。”
王氏泪眼垂垂,抓住程卿宁的手:“宁儿,这一去,娘怕是不能护着你了,你要保重自身啊。”
程卿宁被她抓住手,手臂上不自觉的起了鸡皮疙瘩。
她不着痕迹的抽回手,“多谢母亲,宁儿去了。”
管家不阴不阳道:“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王府是什么地界,侧妃娘娘又是程小姐的亲姨母,难道还能苛待了小姐不成?”
王府的管家也不是一般官员能得罪起的,听到管家这话,程知州立刻训斥了王氏。
“无知妇人!不会说话,就快退下去!”
王氏懵了,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得罪了这位管家。
“老爷……”
话音没落,就被程知州打断了。
“周嬷嬷,还不把你家夫人带下去?”
周嬷嬷立刻上前苦口婆心的劝王氏:“夫人,你最近身子不适已久,今日风大,我知道你惦记小姐,但是也要保重自身啊。”
这话有深意,王氏顺从的跟着周嬷嬷退下了。
程卿宁在茯苓的搀扶下,顺利上了马车,她回过神,再回头看了眼知州服的匾额,毫不留念的钻进马车里。
茯苓伺候着程卿宁坐下,把贴身的包袱放在车厢里。
“小姐,这下可好了,咱们可以去姨夫人那里了,你再也不怕二小姐欺负你了。”
程卿宁却不复刚才的温婉,面色冷清。
“程嘉宁倒是不算什么,左不过就是克扣吃食,抢一些衣料首饰,真正狠毒的是王氏。”
是了,王氏因为上位不正,一直对程卿宁和周姨娘虎视眈眈。
茯苓说起王氏就愤愤不平。
“是了,真不知道大夫人为什么这样看不惯您和姨娘,姨娘是多么温婉的人啊!”
说起娘亲,程嘉宁就觉得有些伤怀。
“我一直怀疑姨娘和弟弟的死不是意外,一定是王氏暗中设计的。”
“而且我也查出来些名目了,只是不想被王氏察觉了。她倒是心虚,巴不得早点把我嫁出去。”
程卿宁月前曾给京中敬王府的侧妃周氏写过信,近来得知姨母有孕,想着许久不见姨母了,又惦记着未出世的弟弟妹妹,做了两双小鞋子给她捎去。
果然,周侧妃是聪明人,看了程卿宁寄的信,马不停蹄就派人来接了。
“是啊,夫人也是,挑的都是什么人啊!不是病痨鬼,就是年纪可以做小姐的祖父,还有的,竟,竟想让小姐为人妾室!”茯苓气呼呼道。
程卿宁倒是沉得住气:“她自己立身不正,所以才想打压我和娘亲。”
周姨娘本是扬州知州的正妻,日日浆洗劳作,供得他从秀才到举人再到进士。
只可惜她一腔苦心,最后落得个不得善终。
程知州贪恋富贵,被人榜下捉婿居然也不言明自己已有妻室,周姨娘也被贬妻为妾,这也是为什么程卿宁比嫡小姐大两岁的原因。
“程小姐,前面就是驿馆了,咱们今晚在驿馆休息一晚。”管家在车窗外说。
“好,我知道了。”
一路车马劳顿,程卿宁精神头倒是不错。
管家恭恭敬敬的站在马车边,服侍程卿宁下车。
“程小姐,侧妃吩咐了,不必急于赶路,还是安全要紧。”
天高路远,一路上山匪盗贼横行,程卿宁是未出阁的小姐,就算是为了她的安全也不宜夜间赶路。
驿馆虽小,但是五脏俱全。
除了程卿宁一行人之外,还有几家的车马。
吃过晚饭,管家安排程卿宁一个人睡一个厢房,茯苓在隔壁的厢房
“小姐,这驿站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别说茯苓了,程卿宁都是第一次睡。
“别说你了,我都是第一次。”
茯苓伺候程卿宁卸下钗环:“小姐,还是早些睡吧管家说了,明天要早起赶路。”
“都是这个房间太小了,不然我就能陪在小姐身旁伺候了。”
程卿宁拍了拍茯苓的手安慰:“这里是驿馆,而且门外还有侍卫,你怕什么?”
“明天还要赶路,你又要伺候我,若是不睡好,明天岂不是哈欠连连?”
本来管家的安排是让茯苓陪着程卿宁,是程卿宁心疼她。
“好了,你快些去睡吧。”程卿宁打了个哈欠。
“我也困了。”
茯苓道了声是,关上门出去了。
这倒不是推辞,程卿宁今天真的是累了,倒下床就睡着了。
驿馆外,一队骑着马的人手里举着火把。
“确定是这里吗?”
“将军,就是这里,我亲眼看见她跑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