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二狗等不及了,连蹦带跳跟了出去。
害怕安佑武在画罗生门,留着他收拾这个局面,这个时候有多窝囊气,他真没胆量去处理掉春儿的尸体,鬼晓得安佑武把她分成什么样。
这件事情能不能欺天瞒地,只能全凭安佑武做主,他除了慌张和胆小怕事,浑身挑不出一块好骨头。
于是人恨不得长了三只脚,屁颠屁颠地跟着来到了一个商铺前,上头写着‘美美摄影店。’
安二狗不明所以地看着摄影店,走在前头的安佑武从暗处摸出一把铁锹,将摄影店的拉闸门撬开一条缝,人先钻了进去。
急得安二狗浑不自在,巴不得抱紧大腿,难道这里头有啥玄机,有密道不成?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脱身?
安二狗犯嘀咕虫,猫着身体,钻了进去,黑暗中一阵摸索声,片刻后灯亮了。
安佑武就站在前面,按着电源开关,恰好转过身来,看着他沮丧着脸,一副没出息。
他鄙了一眼,厌恶至极,安二狗就像一个拖油瓶一样,到处碍手碍脚。
又像一只臭屁虫一样,恼他的心情。
缓过神来的狗子发现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场面,眼前这间摄影店内,四周摆设的器材外,中间的地板上,放着两把椅。
椅子上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应该是这个摄影店的主人,他悠然地记起来,这是一对夫妇,外来人口,他曾无数次来这里收卫生费,颇有印象。
此刻,男女头上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磕破皮,流着血,昏阙状态,却也不敢昏得太死。
盼着眼前出现的人,突然活跃起来,胆颤心惊地看着安佑武,又突然瞄到了安二狗的出现,更瞪大了眼睛。
他们实在好慌张,歇斯底里,突然见到安佑武,像见到鬼阎王一样毛骨悚然。
继而又看到安二狗出现,像看到救星那样迫命,‘哇哇’得厉害。
说明了他们认识安二狗,他是这个集贸市的治安巡逻队,负责这整个集贸市的安全。
安二狗咽了咽喉咙,这突如其来,不明不白。
瞪着安佑武绕着二人转一圈,眼前这个不明不白的场合,是在说明什么吗?他不能理解。
那两个嘴巴被封死的人,则是在一个劲‘哇哇哇’冲着安二狗,十万火急。
连一二都说不清楚,就别说要喊什么重要的信息。
“这两个人必须死。”安佑武从摄影店的储物室里,翻出了一桶东西,走出来的时候,冲着安二狗说道。
他手里拎着这个黄色桶的东西,安二狗一眼就认出来。
那就是还没进入发达城镇,具备监管的千湖镇,每家每户家里都会有这样一个褐黄色的塑料桶,专门用来购买那些便宜散装的汽油。
千湖镇的汽油走私得很厉害,因为缺乏加油站等正经的服务渠道,导致从澜州市里运过来的汽油都是桶装的。
并且在千湖镇的供销社里,能用这样的塑料桶买卖得到。
生活在千湖镇的居民们,都会储备一两桶汽油放在家里,给摩托车加油。
特别是油价便宜的时候,小汽车在这个千湖镇是罕见的代步工具,少有,家家户户能承担得起的,大多都是小日子过得不错的那片地方,进口的二轮摩托车,嘉陵牌。
安二狗听罢,愣是没反应过来,’干嘛要死?’他一根筋,思维很慢,只听到要人死,又亚麻呆住了。
这外头已经误杀了一个还不够吗?张口又来说得死人?
看着他拧开手上的汽油桶,立刻有种不好的预感。
两个头破血流的人,看着安佑武提着汽油走了出来,把眼睛瞪得更过分。
这怕是地狱的判官来算他们上辈子没偿还的罪孽,不然不会派这么个玩意来折磨人,立时又焦躁得不行,使尽浑身解数。
“他们为什么要死?”安二狗忐忑地看着安佑武,囫囵问道。
他实在看不懂啊。
从安佑武回村后,亲眼见到他埋了个尸体,村长老‘糊涂桶’的死,治安巡逻队彪子李的死,让他认定安佑武的手段,这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眼下,他不仅帮忙处理春儿的尸体,挥着菜刀在卫生间里像屠夫一样,毫无人性。
此刻又在这里提着一桶汽油,冠冕堂皇地告诉自己,这两个人不能留。
那到底为什么他们不能留呢?
即便再有罪过,此刻的安二狗根本不想杀人,他的骨子里还是有着千湖镇那一种淳朴和善良的信仰。
他想要杀死安佑武,因为人恶甚过头了,把他逼上了绝路,把整个治安巡逻队逼上绝路,并动了他们的蛋糕。
但是今非昔比呀,那是个人恩怨。
何况春儿尽心尽力地伺候了他两年,一时失手杀死,是罪过,但情有可解,不冒险去处理掉尸体,他没法活下去。
这一切一切,在安二狗看来可圈可点。
眼下混沌的是,为什么还要搞出这一个幺蛾子出来,难道不嫌事情闹得够大了吗?
外头的垃圾车还装着那个凉透的东西,这里又口口声声地说着:‘这两个人不能留!’
究竟是为什么不能留?
安二狗的心里冒着嘀咕,像打着十五桶水,七上八下,有点不悦了。
安佑武这是在引导他走上一条不归路,彻彻底底违背人性。
“他们看到了你杀死春儿的照片,所以这两个人不能留,留下这两个人,就是暴露了外面垃圾车后载箱上的东西。”
人淡定地说道,已经扭开了汽油盖子,抬高了,朝着两个人的身上泼,把他们全身都浇湿透了。
整个封闭的空间里,立刻窜着一股浓烈的汽油味。
安佑武把汽油倒出一条线,延伸进储物间里。
再把两个人从椅子上搬了下来,面对面地放平在一侧的沙发上,凑在一起,做一个相拥睡觉的动作。
把两个椅子挪回到原来的地方,制造一起失火事故,没有人的犯罪现场。
紧接着,他把一个坐地扇拉进储物间,削断上头的电线,做了一个短线故障,引火的假象。
让电线刚好缠绕着那一个汽油桶,回身走了出来,忙活完毕,左右瞪了一圈。
躺在沙发上的夫妇,在一个劲地晃脑袋,飙着泪,痛哭鼻涕地看着人,祈求,不停地乞求,看着安二狗,’支支吾吾’在嚷嚷什么,泪如泉涌。
显然,他们也看明白了安佑武接下来要弄什么。
紧接着灯熄灭了,安佑武朝着钻进来的路,退了出去。
安二狗愣愣地站在原地,揪着心,眼前躺着两条无辜的人命,任凭他们黑暗中焦躁,越发地急,在听完安佑武的话,那小情绪也上来了,只顾懦弱,没办法,他本就是个没主见的人,他也怕死。
回个身,急急忙忙地钻了出去,起身便见安佑武背影,背对着他,点了一根烟,望着安静的集贸市街道,
往常这个时候,街道弥漫着早市的气氛,做早餐的店铺,隔着三五百米,会有一个开早餐的店面,灯火阑珊。
但是今天不会,因为今天是清明节。
在传统节日里,这个集贸市会冷冷清清,经营买卖的村民会在这一天都会选择闭门休市,返家祭祖。
于是这个完美的天时造就了安佑武的犯罪,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关于今天分了春儿,还有后面两个人儿的小命。
安二狗欲言又止,回身瞅着拉闸门,里头的人在闹腾,拼了命,动静巨大。
讲句良心的,这个时候甚是可怜里头的人,但是他也很为难,因为安佑武明白地告诉他,那几张照片就是在这里印刷出来的。
因为他们看到了安二狗的犯罪证据,所以这两条人命今天要陪着春儿一起走,没出息的狗子又是愁了半天,还是没勇气迈出那一步。
等了一会,安佑武淡定地抽完半只烟,心无旁骛,开始实施他的下一步计划。
于是他又开始逼着安二狗,要彻底地走上一条不归路。
那就是等着里头流淌在地上的汽油,越过了拉闸门底下的缝隙,就是点火的时候。
这个时候也就是安二狗该干的事情。
他将火机递到了安二狗的手上,看着他麻木不仁地盯着自己,像是不可思议地捧了一个大瓜,大到惊天动地。
“你来动手,朋友。”安佑武冷漠地说了一句,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