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在强烈的马背颠簸之中,一处有兵卒把守的偏僻之地已逐渐接近。
那中年汉子将许正提了下来,昂首阔步的向着这座监牢走去。
负责看守的狱卒见到来人,赶忙迎上前去,面露讨好的笑容道:“马统领,何事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送过来个犯人。”
被称作马统领的中年汉子面色平淡,一只手提着许正,自顾自的向着监牢中走去。
监牢内部幽暗昏沉,正色夜色深沉时,四周又无火把照亮,连火烛都是寥寥无几,一眼看去恍如魔窟。
马统领拿捏着许正,待得走到监牢深处之时,总算看到了些许明亮的光。
好几个狱卒正凑在一块儿饮酒作乐,桌子上摆放着一些木牌,当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为首的狱卒连忙想要将那些木牌收起,可惜还是迟了一点。
“马统领,大晚上的,您咋来了?”
为首的狱卒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打着招呼,旋即一脚踹向身旁的一名狱卒,斥责道:“今日便是你的生辰,也实不该在监牢中带酒水!再有下次,给我滚蛋!”
被踹的狱卒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连忙道:“是是,刘头儿教训的是。下次咱再也不敢了。”
马统领懒得搭理这二人的双簧。
监牢苦闷,便是夜晚也许人把持看守,虽说大佑律法尚算严苛,但律法是律法,人是人,适当的消遣总归是难免的,只要不太过分就行了。
当然,如果出了错漏,那就得自认倒霉。
马统领只当没见到,平静的说道:“送过来个犯人,你们且看好。”
“深夜能让马统领亲自送来的犯人?”
被称作刘头儿的狱卒闻言仔细端详了许正两眼。
见他体格不算健壮,连头发都满是花白之色,不由得问道:“是犯了什么事?可需要弟兄们好好照顾一下?”
送来监牢的犯人不一定都会死。
但也得看是谁送来的,因为什么事儿进来的,乃至有没有打点好关系。
像这般深夜被‘大人物’给压进来的犯人,十有**是犯了大事儿,下一次再见到太阳的时候,基本就是斩立决的时候。
根据家传好几代的狱卒经验,对这种人不用客气啥。
没曾想,马统领却是说道:“不用,让他安生在牢里待着便是。”
这副模样,便是无有拷打都无几日好活。
万一狱卒们再整点狠活儿,极有可能当场噶了。
死无对证,尚未说服许知浅前,可不是个好招。
“好。”
刘头儿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却是从善如流,没有半分过问,转而说道:“我给他压下去。”
哪怕除了狱卒所在之地,其余地界昏暗一片,刘头儿也是驾轻就熟的拿起钥匙,打开了一处离狱卒所在不远的牢门。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许正没有挣扎,从善如流的走了进去。
“咔嚓。”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铁锁声响起,他便已成为了货真价实的监牢囚犯之一。
许正借着略显遥远的火光,观察着自己的新住处。
幽暗、狭小,带着一股颇为难闻的味道,除了一团铺在地面上的稻草和一个碗之外,再无任何其他东西。
沉闷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来气。
刘头儿在恭送马统领,伴随着两人的渐行渐远,火光也渐渐远离了这里,黑暗也随之覆盖而来。
隔着牢房,狱卒们所在的明亮之地,显得是那般可望而不可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刘头儿给他选的这处牢房起码没有其他人。
许正背靠着冰凉的墙壁,咬牙切齿道:“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啊!”
刚穿越过来就遇到了百余人口的命案不说,寿元也只剩下了几个月,这也就算了,才过了不到一天,竟然又蒙受牢狱之灾!
纯纯是不想让他活啊!
难不成这就是‘域外天魔’的待遇?
他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倒霉事儿一件件的找上门来!
偏偏根本轮不到他选,连想发挥一下主观能动性的余地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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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浅,你搁哪儿呢?
救一救啊!
......
被许正寄予厚望的许知浅,此时正在......挖坟。
不仅是他,还有着数十人在陪着他一起挖。
经过大半夜的努力,大坑已初具其形。
而在众人热火朝天,哪怕抹黑搭夜都未曾间断的挖坑中,距离此地不远的马车上,正平静的躺着一个又一个尸体。
他们都没有意见。
“呼。”
又是一铲土抛起,汗珠顺着许知浅的脸颊滑落而下,他拄着铲子,略略歇息了片刻。
天色昏沉,今晚没有月亮,乌云盖天而来,四周的火把绽放出微薄的光,却也足以照亮逐渐成型的大坑。
短暂的休憩之中,许知浅听到有人喊。
“这坑挖的差不多了吧?”
“我觉得也是。”
“问问许公子?”
于是诸多目光便向着许知浅看了过来。
许知浅心中苦涩,喉间干痛,但还是沉声说道:“今日之事,辛苦大家了。”
无论如何,这些人都是为了许家的事在忙碌,哪怕心中再怎么难受,一声感谢还是要说的。
“许公子客气了。”
“是啊,摊上这种事,谁都不好受。”
“入土为安,入土为安!”
在诸多的宽慰声中,许知浅爬出了新挖好的大坑,目光悲痛之中带着浓浓的无奈。
大佑以孝治天下,对身后之事也极为重视。
正所谓生前极乐,死后哀荣。
许家虽算不得大富大贵之家,却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
如此连最简陋的葬礼都称不上的‘入土为安’,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但没办法。
根据马统领的说法,他的这些亲族全都栽在了一种特殊的毒药上。
尸体不宜久留。
否则轻则容易引起瘟疫,重则甚至有可能尸变。
此时正值夏季,天气炎热,无论是从尊重逝者的角度,还是从现实考量,抓紧入土为安才是解决之道。
许知浅并非是完全不懂得变通的人,虽然心中百般不愿,乃至隐约觉得有些不妥,但......大局为重。
既然马统领言之凿凿,理应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作假。
“许公子,要现在下葬么?”
那些来这里搭手的小吏见爬上来的许知浅久久不语,不由问道。
“......”
许知浅没有说话,手掌紧紧的篡在一起,看着马车上躺着的一具具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尸体,嗓子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
“踏、踏、踏!”
有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
“坑挖好了?”
马统领翻身下马,训斥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尸体埋进去,等着瘟疫不成?”
许知浅眉头皱了皱,走上前去,问道:“马统领,我堂弟怎么样了?”
“放心,已经压入大牢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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