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祭坛内部空间,泷星早已裹挟细软,在一旁擦拭父亲赠予的长剑,他选了个偏僻位置,红樱依旧沉浸梦乡,他早先起床之时听闻到她呓语呢喃,泷星微抿嘴唇,终究是没叫醒她。
眼见剑尖日渐锋锐,他满意地看看手中的圣人心本源,若是被圣人知晓他用来当做磨剑石,非得吐血三升不可。
他再检查一遍行装,确认无误,将腕甲套好,他只套腕甲与手套,只因重量较小,不影响长途跋涉,其实若是黄煌在此,他会建议泷星全副武装,增加重量进行训练,泷星此时早已忘却这些叮嘱。
泷星蹑手蹑脚在内部空间走动,他只会些微潜行技巧,不过他也不是为了作恶,就算暴露那代价也聊胜于无,不过到时他或许将流连此地。
他数次回望,确认无误后行动,他知道红樱布置了岗哨,方位他都大致明了,穿过中庭,他便会离开此地,他在心中默念“艳羽厨房”,唇角隐有笑意。
泷星向四周环顾,他找寻到一处显眼的地方,那是递进的阶梯灿金辉光烛台,而今只剩中间那根最为突出的在燃烧,向空间渲染金光,他感受到其中的柔和,尽管在此逗留仅有两周时间,但他心中对于此地已有无尽留恋。
从行囊中取出粗麻织就的手帕,他的圣心本源就包裹在其中,放在此地她就能打开通道,方便她出入,不过当他拿出来的一瞬也太耀眼。
他紧张地回望一眼,并迅速将其遮蔽,眼见红樱并未被惊醒,他松了口气。
用长剑将手帕一分两半,两块拳头大小的坚硬圣源包裹对称立于掌心,他满意笑笑,将左边那块置于烛台之上,他早已不再缺乏力量,也更渴望挑战。
放置好一切之后,趁着天色尚早,他得尽快离去,收紧右手的半块圣源,他快步行去,他选择了自然发出声响的路经,虫鸣充斥着的各色树木,他已来到红樱栽种的森林。
这儿并不静谧,自己的声响能被树叶飘摇喧哗之声、金银角仙求偶和鸣声以及不知何处传来的稀碎唏嗦声响掩盖,他不禁暗叹此处之美丽,若是可能,他也想在此地多待一会,但红樱也从未告诉过他还植有这般美好,或许有她自己的苦衷。
泷星继续向着深处行进,便看到一旁法术结界保护的空间中有着无数红樱手工制作的工艺品,他一只手紧紧贴着法术结界,向着其中的美丽工艺品仔细打量,这是一个大夏传统的仿古建筑工艺品秸秆扎刻集群。
其间摆放着大夏特有的屋舍风格雕饰,她仿制的是几间依山伴水的桃源屋舍,旁还有她手工制作的桃树点缀,几个泥捏的小人在各处落足,一旁的小水潭中放有竹叶编的鱼,为这片与世隔绝的桃源增添生气。
泷星一时间也突然想成为其中的一员,不过他的意志将他强行拉回,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继续行进,而今他几乎已然不再有惊醒红樱的风险,步调自然加快许多,最终他穿出森林,在此处他终于可以放心召唤圣传送门。
半块圣人心在掌心凝聚涡轮,泷星手掌对准最前方,圣光飓风包裹住那道传送门的雏形,待得消散,那门户已然洞开。
他伫足回首,再度回到此地不知何年何月,他正追忆着过往,但他听到自一旁传来异响,下意识后撤一步,做出警惕架势。
那异响的来源是一颗古叶苍茂的大梧桐树,粗节环聚,条干阡陌,粗大根茎向着四周蔓延,盘根错节恍若血管般驳杂,古褐竭诚浮如可可,苍绿尽节沉似初桠。
泷星呆愣立于原地,长剑锋芒深藏,他知晓这不会是任何袭击,没有任何进攻会发出这般声响。
泷星不确定它的变化,而后他眼见得枝叶骤然变得火红,粗厚枝条并排拼接,自上而下蔓延而出,直到泷星身前,上空的圣光凝聚成云与红日。
烈焰蔓延云层,彤红与朱霞搅和,清晨时分掀起晚霞,云霞深处氤氲梦幻,珠玉华嵌,玉手轻抚,云帘俏卷,泷星见到那道熟悉身影,与往日的亲和不同,此刻的她重戴凤冠,身覆霞帔,朱红色调恍若是为她应运而生,一人的美好,便足以明亮万家灯火,而今她孤傲如同女王。
换下平日的真凤刺绣长裙,此刻身着红鹰雕花外袍,朱红绫罗点缀袖口,钗金零落,缚以朱红,珥银纷溅,焕以豆蔻,泷星目视着她向自己缓步走来,一时间忘记做出回应。
红樱踏过由朱红浸染的古木根茎与粗藤铺就的红毯,自梧桐树冠降下靓影,泷星见到她如同女王一般的严肃与高傲神情,缄口不言,他等待着红樱率先开口。
红樱在泷星身前站定,淡漠地与他对视,而后转而微抿嘴唇:“意外吗?”
泷星将行装放置一旁:“有点。”
“我也是。”红樱面带嗔色,“你离开也不和我打声招呼,那个仿制雕塑好看吗?”
“好看。”泷星低声垂首。
“多亏了它,不然你要走了我都不知道。”红樱的气息已近在咫尺,但却较之往常更为冷淡,这种气息让泷星感到陌生,他不知道,这是红樱对除他以外所有人的态度。
泷星知晓她心中有怨,当即开口:“我知道你从没亏待我,你一直都在照顾我,我绝不是想要丢下你。”
她眼见得泷星脸上已有焦急之色,明白这句话应当不是说谎。
“你走了也不和我打声招呼,我都以为你是要扔下我了。”她直直看着泷星,那其中有她内心的重量,“不管是什么原因,以后你离开一定要和我打招呼,不管外面多么残酷,这里始终是我们的一部分。”
“这里很好,空气清新,不过我就担心这种情况出现,我现在一点都不想走了。”泷星无奈挠头。
“去去去,你今天必须得走。”红樱展开笑颜,“我为给你送行还特意换了衣服,如果在外面没有依靠,艳羽厨房随时欢迎你的。”
红樱再从袖中递出红木锦盒,古木香气令泷星沉沦其中,这锦盒有些年份,且质地绝佳,上面也有她自己雕刻的红鹰,其中的物什想来也是异常珍贵之物。
“这里面是流金,若是在外边缺乏财富,你便拿去变卖吧,我没有外面世界的货币,我只有这点比较值钱的东西咯,你可别嫌少。”红樱见他接过锦盒发愣,心中那只绽放尾羽的红鹰厉啸。
她没能克制住,悄然用手轻抚泷星后背,但行至半途泷星便转过身来看着她,她急忙收回手,如试图偷窃重宝的小贼,不过泷星并未发现,他早已卸下防备,红樱俏脸遍染红晕,面向一侧掩藏内心的惊慌。
泷星握住她的两只小臂:“谢谢你,红樱,我此行出去主要目的是探听家乡的遗址位置情况,这与我牵挂之人的下落有关,我办完这件事会立刻回来,我向你保证,绝不会丢下你。”
红樱点头,泷星没再多说什么,他的感谢已尽用眼神传达,或许其中混杂这更深刻的情感,但他们都没能耐下脸皮去揭破。
“若是有事,第一时间告知我,我会立刻回到你身边,那时我会变得很强,下次见面,我会成为你的剑盾。”
泷星眼见她噤声,不禁齐齐陷入伤感,为活跃气氛他鼓起勇气开起玩笑。
“好看。”泷星上下打量着,“你还有女王范啊,那我就是御前侍卫。”
说完扶正自己腰间的长剑,一脸嘚瑟。
红樱被他夸赞,以致俏脸通红,略略抬起眸光,自食指上取下一枚戒指,镶钻嵌金,正中央有极小的一块红色晶体,两人的瞳孔都被映照得火热。
红樱轻声道:“这是我做的一个通讯真戒,做的不是很好,但你有它的话在外面就不会迷路了,里边有艳羽厨房的坐标,另外,我有事也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泷星大喜,拿过来端详一会,旋即戴上食指,嘴中不停嘟喃着:“好东西。”
“你可要保管好,”红樱浅浅说了一声,便立即背过身去,握住烛台上的那团圣人心本源,打开传送通道,用盾弹法术将还在傻笑的泷星弹入其中,她能听到对方支支吾吾含糊不清的抱怨,绯红的俏脸上涌现无尽笑意,“再见,负心汉。”
她曾想陪他出去闯荡,而她目前还没完全做好准备,她被束缚太久,此时还太虚弱。
她还有很多话要说,但她终归是个含羞的少女,心中那头小鹿乖巧沉睡,而后眸光暗淡下去,她突然有些后悔就这样送走了他,不过总归是还能再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