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观是什么地方?
天底下没人会比李岩岩更明白。
第一个,白云观观主白云真人,那可是域外天魔!有关这家伙在本子上的那份设定……李岩岩看都不想再看一回。
还有那所谓的“白云十三子”……虽说里头也有好人,可好人还不如坏蛋,一个比一个更横,要是把《胭脂佛陀》的提纲打完,这“十三子”有一半会因为过于飞扬跋扈而惹到主角——和尚,然后一个个被华丽地轰杀。
——提到和尚,李岩岩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本来打算给和尚正经取个说得过去的名字叫“杀仁”,逐渐地让和尚xìng格不再温吞水,养成杀伐决断睥睨天下的xìng情,但现在整个儿满拧!莫名其妙地叫了什么“谁啊”,今后还是个难办。
所以李岩岩决定自个儿把“主角”的位置接过来——至少接过来一半儿。
这一趟北上首都,他决心去跟白云真人讲个明白!
跟决心配套的,得有些实力。
在本子上的设定中,无论是白云真人还是域外天魔,都厉害到不行,最终Boss级别,没人惹得起,就是把主角和尚拉出来,起码也得经个九九八十一难,死上好几回,才能“奇迹般的”胜了最后一局。
现在故事也就是刚开场,送和尚过去王见王?那还不如直接扔个肉包子给狗,至少狗还感激你。
李岩岩只能靠自己。
爱说书,他从小向往的是乱世里的谋臣,苏秦、张仪,手无缚鸡之力,胸中却有百万甲兵,一条三寸不烂之舌,能合纵连横,教名将、刺客束手,被君王、诸侯待为上宾;还有卧龙凤雏,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舌战群儒骂死王朗,羽毛扇摇,天下惊动。
所以他没在本子上写什么让自己天下无敌之类的东西——别的不算,白云真人就已经天下无敌了,俩无敌凑一块儿,明摆着同归于尽,不会有好结果;李岩岩还盲目地相信着,凭着本子在他手上,没人敢对他有所不利。
他想去“拜上西山,一劝天魔”,“好教天下免了一场杀伐劫难”,然后他“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丝云彩”。
——要的就是这个潇洒劲儿!
话是这么说,李岩岩心里也没底。要是有个万一……那可就一万了。命是自个儿的,总不能自个儿断送了它去,到阎王爷那儿承认自个儿是个糊涂鬼,不好玩。
他jīng心做了几手准备,有些准备……说出来就让他脸红。
“那不算啥……我好歹有这份儿勇气不是?域外天魔啊,那是一般人敢见的吗?”在火车上透过窗户,看一路经过的荒山、农田,李岩岩悄没声儿地先把自己劝了一回。
临行之前,他在本子上写下了这么一句:“没有谁能伤害到我,域外天魔不行,妖怪不行,恶鬼不行,猛兽飞禽不行,白云真人和他的徒子徒孙也不行,凡被我写出来的东西都不行。”
这弊作的……非常无耻。
李岩岩的心情不错,世界也很清净——本子上还写了:“我不想有人——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再监视我”,所以他的首都之行该是个秘密。
李岩岩的父亲李念远虽然只是个小科长,可怎么也在教委工作,他从学校请假一向不难,三天时间,足够打个来回了。
先到东山省的省会南济,再从南济转乘特快专列到首都,五百多公里只用不到五个小时,还算便捷,车票不贵,而且……李岩岩自觉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实在用不着再在“钱”上纠缠不休。
没钱了就在本子上写呗!高兴了我教全世界通货膨胀!
他带上了这几年他积攒下的五千多块零用钱,自以为足够用了。
——事实上也应该够了。差不多三年前,升高一的暑假里,李岩岩和全家来过首都,三个人,一周时间,总共也没花出五千去。
在火车上发呆已毕,首都站到了。
李岩岩抄着手就下了车,背上斜背的包里就放了两双洗干净的袜子,轻飘飘的,跟大包小包吃力的人流相比,他真称得上惬意。
“还是这么乱……”李岩岩摇着头自言自语,“好歹也是首都,火车站你不弄得人少点儿?挤死了……嗯,记着回去往……那上头写两笔吧。改善人民群众的生活嘛,我责无旁贷。对,没错儿。”
这牢sāo发得颇有水平。
首都站前,人流如川,车流如织,大喇叭头子里呜哩哇啦,一会儿指引售票口,一会儿打击票贩子,嘈杂热闹,说乱是挺乱,但火车站还不就是这个样子?泱泱华夏大国首都火车站一旦门可罗雀,岂不是说十三亿人都死绝了?
——李岩岩不在乎这个,懒洋洋地背着包,就到车站对面的城市青年酒店开了房,把背包扔到床上,再度抄着手,坐地铁,下车打的,直奔——首都大学。
小西山的白云观固然是要走一遭,但现在已经过了中午,再往郊区赶就有些来不及回,何况对面域外天魔,有个什么结果还难说,总得再思量思量,所以与其这就走着,李岩岩还是选择了去自己几个月后要报到的大学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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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大学。
华夏的最高学府之一,历经百年风霜,出过无数风liu人物,是华夏一国莘莘学子梦萦魂绕的地方。
李岩岩却误打误撞地写了两笔字就铁定能进去了,事情若大白天下,气也能气死个千八百万的。
“这门……有点儿大。”跟三年前的台词完全一样,李岩岩的感叹实在对不住首都大学百年积淀下来的狷傲与坚定,就像午后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只让他觉得热,却不认为那很灿烂。
在首都大学的校园里随便乱走,李岩岩带着点儿好奇地打量来往的青年、中年、老年人们,自觉地把青年定义为血气方刚,承载着时代的最强音,中年则是辛勤恳恳,教书育人,备不住还领袖着什么重大的人文课题攻关项目,而老年就是德高望重,满腹的才学“神六”都拉不动了。
他知道自己的这些念头全是臆想,不靠谱。首大不是一百年前的首大,早几年有个首大的教授都死在jì女床上过一回了,不知是搞哪方面的学术研究,差不多就应了那句:“……有朝一rì回头瞅,卖唱的卖唱,耍猴的耍猴”;至于首大的学生……算了,不说也罢,省的伤心。
可首大还是首大。
李岩岩有些兴奋。
他还没走到未名湖,就看见了不少成双成对手牵手打情骂俏的恋人,猛地记起似乎有一位号称“首大醉侠”的彪悍兄弟曾经说过:“首大无疑是全华夏‘情事’密度和质量都最高的所在,即使全华夏的女人都去卖-yín,男人都去piáo-娼了了,剩下的最后一对罗密欧与朱丽叶也十有仈jiǔ就在首大。”
于是他想起了姜语竹。
“再过几个月,里头就有我和竹子了……”这回的呢喃里,弥漫起了幸福。
带着幸福,他走近未名湖,波光粼粼,景致不差,蓦地,在湖畔蔡元培的铜像底下,他瞥见一个年轻人手里捧着书,斜靠着在读,忽然惭愧起来。
“……我就这么进了首大?过分了吧?”李岩岩的脑子里还全是姜语竹的模样,转而想到的却是姜语竹微蹙眉头,rì夜苦学的情景,不自禁地摇头。
然后,他有些怏怏地往回走了,开始回顾临来首都之前,跟姜语竹的话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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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今rì第一更。
晚上还有一更,七、八、九……点钟左右吧——第八章:小西山,白云观(上)
还有周一零点,再更一次。
……够意思了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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