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赶紧解开腰间的水囊:“你漱漱口吧......”
所幸窗户关上了,里面横冲直撞的蚜虫再也找不到出口,无头苍蝇一般撞击着门窗,不断发来振翅和碰撞的声音。
陈林一脸冷汗:“这可怎么办,钟离大人要是出了事,我这官帽也甭想要了.....”
眼下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还严重。
姜逢神情凝重,沉声道:“陈大人,立马疏散百姓,这些蚜虫怕火,让人多准备几只火把,再点两个身手敏捷的官差做好防护,跟我一起进去。”
不管如何得先把里面的人救出来再说!
陈林不敢耽误,立马交代下去,围观的百姓也知事情严重,都不用疏散便先跑开了。
衙门里点算出四个官差,都各自裹的严实,唯恐怕被这些虫子啃食,绝不让皮肤裸露在外。
他们手里都打着火把,站在姜逢身后。
于渊道:“我跟你一起进去吧。”
“那....我也去。”姜玄闷闷来了句。
采薇见状,也连忙道:“那我也跟你一起。”
姜逢命人给他们做好防护,随即从腰间斜跨的布袋子里掏出七道黄符各自分发下去。
她一再嘱咐道:“记住你们的任务是救人,一旦找到钟离晏,或者别的被困的人,就立即退出,不许久留。”
加上选出来的官差,足有八个人。
以姜逢为首,他们小心翼翼靠近门窗。
姜玄猛地一脚踹开客栈大门。于渊则迅速挥动手中的符咒,形成一道屏障,将飞扑而来的蚜虫挡在了外面。
两人配合得当,为后面的人争取了时间。
官差们举着火把,反手关上了门,以免这些虫子跑出去。
两人一组,他们的任务就是去二楼的各个房间搜救。
姜玄瞪着两只眼睛:“这简直是虫子窝!”
于渊深以为然,看着空中胡乱飞舞的虫子,他便觉得身体僵直,鸡皮疙瘩泛起一层。
也不知现在还能不能反悔,他后悔逞强了。
姜玄拍他肩膀:“别愣着,你带采薇去二楼看看,我去内院,照我姐说的,救到人,不管一个还是两个都要立马撤退!”
于渊白他一眼:“还需要你来指使小爷我,你一个人行动,可别死在这里头了。”
几人迅速分开,姜逢已经上了三楼,她每走一步,脚下便弥漫开一阵浮浮沉沉的黑气。
蚜虫似是很惧怕,即便她手里没有火把,也无衣物装点,仍不敢靠近她半分。
要找到钟离晏并不难,她拿出黄符,喊了一声钟离晏的名字,那黄符便如有翅膀般在前面飞行带路。
她走到三楼的拐角处,有一个半人高的花瓶,里面传来沙沙的声音。
像是什么东西在不断的聚集。
莫非蚜虫的窝筑在这里面?
姜逢皱了皱眉,这事闹这么大,搞不好始作俑者就在客栈内,她不想浪费时间管这些虫子。
根本没去细看,匆匆掠过。
直至停在天字号房外。
外面一层窗户都被虫子覆盖,她取下山河扇,一开一合间,手指粗细的蚕蠕动着,从一个变化为数个,吞噬着这些蚜虫。
灵吃灵,就似练蛊一般,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最后留下的必定是最厉害的。
在她山河扇内关这么段时间,血蚕早就巴不得跑出来,现在有机会出来放风,跟饿虎扑食一样,眨眼的功夫就把这些蚜虫蚕食殆尽。
她这才敲了敲门,里面没反应,只好用最粗暴的方法踹门。
门开之后,只看到一群蚜虫正在啃食,勉强能认出是个人,因为已是面目全非,肚子空了一个洞,肠子和鲜血流的到处都是。
角落里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燃烧过的衣物,连床铺被褥也未能幸免。
姜逢收回目光,没看到钟离晏的影子,猜想他是不是已经逃走了。
就在她转身离去之际,却忽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断断续续的从衣柜里传出。
“姜.....姜逢.....”
声音从衣柜里传出,姜逢上前打开门,便见钟离晏虚弱无力的倒了下来,她急忙伸手紧紧扶住对方。
钟离晏虚弱的靠在姜逢肩上,他袖子被蚜虫啃破了,手腕上血迹斑斑。
他身子哆嗦着,连站都站不稳,看向角落那个人的时候,眼里透着悲凉。
“小福子没了.....”
姜逢扶着他:“你别太难过。”
钟离晏面露痛苦之色:“早上我见下了雨,担心淮河的问题,便从后门出去了。可等我回来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
那时整个客栈到处都是虫子,他一路规避,才来到三楼,到处都找不到小福子,最后还是凭借小福子身上的平安符才认出来这具尸体的。
主仆多年,感情深厚,他抱着一丝侥幸的心态,盼着小福子还能有救,于是立即点燃了房里的衣物,试图用火驱赶虫子。
可是没想到越来越多的虫子从地底下爬上来,就好像它们的老巢在地下,只要不把巢捣毁,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虫子。
他只能先躲进衣柜里,脱下衣物堵住衣柜的缝隙,然后等着有人来救。
“姜逢,小福子的尸体....能不能一起带走?”
姜逢在他后背贴了张符,淡淡道:“你觉得以现在的情况能管的过来吗?”
钟离晏明白了,不再言语,握紧了小福子留下的护身符,跟着姜逢离开屋子。
两人从三楼来到大厅。
这里已经空无一人,连于渊等人也没看到。
她担心这些人会出事,于是先联系外面的人把钟离晏接出去,自己则留在客栈继续寻找。
后院有一棵很大的古树,姜逢一眼便看到树后面藏着一个穿黑衣的人。
他戴着黑色的帷帽,把整个人遮的密不透风。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不怪我,不能怪我.....”
他喃喃念叨着,即便没有看到表情,也能感受到他的自责和惊惶。
在他脚下是两只被啃的只剩下骨头的牲畜。
姜逢上下打量着他,试探性喊了句辛郎中。
“帮帮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控制不了自己,我....我也不想这样的。”
姜逢冷冷看着他,看着帽子底下的他,神色不安,充满了焦虑、惶恐和无助。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开始都好好的.....”
他伸出手,手已经只剩下白骨,皮肉正在一点点腐化,他身上散发着腐蚀的气息。
就像生命即将走到了尽头。
这味道好是熟悉。
同样的味道她在玄城子身上闻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