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柏笑笑:“看来诸位真是有备而来,杨某一世清名,倘若与这些杂事无关,尔等却大张旗鼓的来我太师府,旁人若是知道,杨某实在面上无光。”

姜逢道:“行端坐得直,走的便是一个替天行道。太师倘若真的与私自运走铁砂之事无关,后果我等自行承担。”

杨青柏等的便是这句话,这么一激就上钩了,只能说这姜家女郎还是太嫩,秦阁老的担心确实多余了。

一群人懒洋洋地窝在花厅的角落,随着夜幕悄然降临,他们的耐心也似乎被时间一点点消磨。

姜逢一行人吃过晚饭继续等,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李如风见状,话里话外都有挤兑之意,换做旁人早已受不了了。

偏偏这帮人不仅不当回事,还真把这太师府当自己家了。

终于熬到了戌时,杨青柏都有些受不住了,他起身活动了身子骨。

而外面,杨锦月一直在等自家父亲过来吃月饼,却一直没等到,便只好自己过来。结果一出来就看到一群人坐在屋里等,杨青柏见状,连忙上前:“你怎么出来了?”

杨锦月在这群人中也就只认识姜逢和宿淮,随即颔首示意,这才道:“原来父亲在待客,既是如此,那小女先不打搅父亲了。”

杨青柏拍拍女儿肩膀:“是,不过他们马上就要走了。”

杨锦月若有所思,往年父女俩都是一起过中秋的,所以杨锦月还亲自准备了元宵等着父亲。

而这时,门外走进一个青龙卫的人,说是找姜逢的。认清人后,那青龙卫便在姜逢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什么?当真?”姜逢脸色大变:“一无所获?”

她这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在场之人听到。

杨青柏眉头一挑:“看来今夜是白费功夫了,宿大人任职司长多年,一直做事稳妥,没想到今日竟这般胡来。我这太师府可以待客,独独容不得他人随意污蔑。”

姜逢冷笑:“杨太师,是不是污蔑你心里最清楚,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提前收到消息,让我们一无所获。但我告诉你,你走私铁砂获利之事我一定会抓到你的把柄!”

杨青柏朗声一笑,随即又沉下了脸:“如风,送客。”

姜逢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绪,喊醒了睡囫囵觉的于渊,带着一行人灰头土脸的离开了太师府。

他们走后不久,杨修便也匆匆返回,与之一道的还有张掌柜。

两人是从后门进来,来时正见杨锦月正陪着杨青柏吃七色元宵。

月亮高悬于夜空,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静静地点缀着这片无垠的夜幕。

杨修笑眯眯的:“锦月妹妹也在。”

杨锦月道:“兄长请坐,你们风尘仆仆的,想必还没吃饭,我让人准备些吃食来。父亲,女儿先下去安置。”

杨青柏点点头,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嘴角噙着一抹满意的笑容。

杨修也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摇晃着手里的扇子:“叔父,您果真料事如神,还好派人及时通知我。您是不知道,那帮青龙卫信誓旦旦的说要彻查的时候,我当时....都吓、吓到了,还好张掌柜说您早就安排好了,放心查,小侄这才稳住没有露怯。您是没看到啊,那赵钰红着脸进来,黑着脸出去,临了我还呛了他们几句,那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杨青柏放下手里的勺子,淡淡道:“你这小子何时才能改改性子?但凡有张掌柜一半稳重,我也不会吝啬于那点生意。”说到这,他抬起头招呼张掌柜入座。

张掌柜这才掀开袍子坐下,低垂眼帘:“小人不敢当,若是没有太师提携,也不会把生意做的这么如火如荼。”

杨青柏道:“你接管恒源祥多年,办事从无纰漏,所以你的能力本太师是认可的。所以修儿,你可得好好跟着你张叔取取经,可莫要再说叔父偏心了。”

“嘿嘿,不敢不敢,修儿怎会说叔父偏心,今日要不是张掌柜临危不乱,我可真是要出师未捷了。”说到这,杨修站起身朝张掌柜行了一礼:“张叔,以后就多多提点了。”

张掌柜哪里不知,这杨太师又无别的子嗣,对这位侄儿看作亲生一般,他当然不敢慢待。也连忙起身还礼。

三人又说了会话,杨锦月才带着几个侍女上来,分别把元宵和月饼都放置桌上。

杨青柏哪里不知自家女儿的心思,于是转头对她说:“时候还早,今夜外面必然热闹,你若是有约便去吧。”

杨锦月闻言,脸上扬起一抹羞涩,杨修见状,打趣道:“看来很快就要喝到锦月妹妹的喜酒了。”

杨青柏道:“还没说你呢,也老大不小了,是该相看个世家女郎成家了。难道心里就没有些个合适的?”

杨修挠了挠头:“有倒是有一个,不过人家未必同意,况且咱们和姜家也不对付。只怕这不好说。”

杨锦月笑道:“兄长不会是喜欢姜家大娘子吧?”

杨修道:“那不是,是他们家三娘子,长得倒是清丽可人,就是怕人家不乐意。我总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仗着你是我叔叔便恣意妄为,只会给您带来更多麻烦。”

杨青柏淡淡道:“乐不乐意也不是他们说了算,等过了今夜这姜家只会求着与我杨家结亲。罢了,你能说出这番话,也说明是长大了,叔父很是欣慰。至于这门婚事,难得你有中意之人,叔父就替你做主了。”

杨修喜极,连忙倒了酒水,起身感谢。杨锦月也随之笑笑,便起身告辞,带着侍女出了府。

集市上人来人往甚是热闹,不少人热衷于街边的投壶,只要十二支箭投中者便能赢取一只花灯。

除此之外,还有做亲笔描绘扇面、猜诗词。

姜逢等人也穿梭在人群间,她神情淡定,看着倒丝毫不像是受挫的模样。

姜玄本还有所顾虑,可眼下看姜逢都不操心,便也敞开了心思玩,和于渊一起去投壶,一人赢了一盏花灯回来。

姜玄道:“这么做倒是连累赵大人了。”

姜逢淡淡道:“正所谓成大事者,必有所牺牲。”

于渊重重点了点头:“说的没错,不过你们不是都已经看到那茶叶里混合了铁砂吗,为什么赵副指挥使带兵过去就没看到?”

姜逢把玩着手里的花灯,一脸得意:“正所谓欲要其亡,必先令其猖狂,有句话叫做欲扬先抑,你那小破脑袋,听明白了吗?”

“我懂了.....”于渊深以为然,啧啧赞叹,随后道:“所以咱们故意把阵仗闹大,今日还去太师府闹这么一通,其实都是为了计划进行?那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姜逢道:“接下来就是回去吃饭,时候还早,你们俩跟我一起回去。我祖母每年都会亲手做月饼,那莲蓉馅、咸鸭蛋馅的月饼堪称一绝!”

姜玄也忙不迭点头:“没错,不过你们先回去,我先招呼一下几个兄弟。”

今日的事还得多谢人家朱雀营的人来撑门面,自然要好生安置的。

姜逢嗯了一声,让他替自己道谢,随即便转身往家里走。于渊想了半天,也跟了上去,还想再问点什么,却被宿淮给制止了。

他了解姜逢的性子,若是她要说自然会说,若不愿说问了也无用。

总归她做什么都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三人朝姜家走去,却在熙攘是人群中看到了采薇独自站在桥上等什么。

“这小丫头怎么形单影只的.....”于渊正欲上前寒暄,却忽然瞥见一个男子急急忙忙提着花灯小跑过去。

等看清那人时,三人皆是面色一变,钟离晏?

原来采薇说有没空是为了赴钟离晏的约!

钟离晏手里提着花灯,也握着糖人,还拿着一篮子的果脯,都快拿不下了,还要腾出手去搀扶采薇。生怕她被这人流给冲散。

采薇提了提裙摆,笑道:“哪那么娇弱,我又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娘子。”

“人很多,小心些比较好。”钟离晏仍旧虚扶着她,两人跨上石桥,声音也越发的小,压根没注意到桥底下站着的三人,随着人流隐没。

姜逢环抱双手:“她的愿望怕是要成真了。”

于渊皱眉:“还真是见色忘友.....”

他抿了抿嘴,默默跟在姜逢等人身后,手里的糖葫芦忽然就不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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