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满园血污被清理干净了,可宫人们还是一副仓惶之色。
香云注意到太后脸色憔悴,不由道:“太后,这里的事咱们也不懂,您身子是第一位,接下来不管要做什么,总归是有姜灵师和宿大人在的,奴婢先扶您下去休息。”
太后还想说话,姜逢也道:“是,我会和宿大人找血蚕的据点,争取把这些东西一锅端了,太后放心去歇着吧。”
太后点头赞同:“言之有理,哀家年迈体衰,经此一夜,已是力不从心。既然如此,永康宫之事务,便全权交由你二人处置,宫人都会全力配合。”
姜逢颔首示意,目送太后离去。她转头一看,却见宿淮伫立不语,面色阴沉,宛如暴风雨前的乌云。
那脸色可比刚才死去的蛤蟆皮还要黑。
于渊悄悄撤了半步,道:“宿大人,您现在这样,要不你先去洗洗?”
宿淮咬牙:“我正有此意。”
可这样一来就势必要出宫,来回又得耽误许多时间,他略微一沉思,开口让宫人先带他去偏殿洗漱,毕竟他这样出宫,多半也是要被人嫌弃的。
在宫里丢人就算了,还要拿到外面去丢吗?
宿淮暗暗发誓,必定要捣毁蚕灵巢穴!
方才太后已下令,永康宫上下皆听从二人调遣,那内侍不敢怠慢,连忙应道:“这自然是没问题的,只是宿大人,咱们永康宫没有男子的衣服,即便有,也是我等曾穿过的,万望宿大人莫要嫌弃才是。”
宿淮这会子更是连身子都紧绷了,看的出他是一刻都受不住了,于渊不由笑道:“就宿大人现在这样,谁嫌弃谁啊,能换身干净的就不错了,麻烦内侍大哥去帮忙找两件合身的衣服吧,另外....”
他摸了摸肚子,道:“能不能准备点吃的?”
好饿,好饿!
内侍连连应声:“自是没问题的,太后吩咐了,什么都听你们的,那小人这便去准备。”
说完,她让另外一位宫女带宿淮去偏殿。
那宫女走到宿淮跟前时,只是悄悄扫了一眼,即便这会子宿大人狼狈不堪,可那副生人勿进的冷冽气质却更让人着迷。
她慌忙掩饰自己的失态,连忙垂下头,却没来由红了脸,低声道:“宿大人,请随奴婢去偏殿梳洗。”
宿淮淡淡的应了一声,转头看向姜逢:“我去去就回。”
姜逢道:“没事,你现在这个样子比较重要,我们先吃东西,边吃边等你。”
要找到蚕灵的窝点,还是宿家的追踪术会比较好用。
她和于渊先进殿吃早膳,宿淮则去洗漱。
报晓的钟声已经响起,天快亮了。
宫人们准备了早膳,那名叫吉祥的内侍毕恭毕敬的布菜伺候。
于渊摆摆手:“内侍大哥,我们自己来吧,你这我有点不习惯。”
内侍也没多言,默默退到一旁守着。
于渊这才大口吃起来,刚才有人伺候,那简直太影响发挥了,两人风卷残云的吃了一顿。
又有宫人端了熬好的皮蛋肉粥来,姜逢看了一眼,注意到有宫女端着一个托盘出去,上面摆放着一套褐色的内侍服。
估摸着是要给宿淮送去的。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转了转,藏不住心里生出的坏主意。
今日难得看到宿大人窘迫的一面,要是不贯彻到底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姜逢收敛住笑意,径直走到宫女身边,道:“姑娘,恕我直言,我与宿大人共事已久,以他的身形...你挑这套衣服可不行,看着就不合身,依我看得重新再选一套。”
宫女有些为难:“灵师说的是,可干净的衣服不多,这已经是精心挑到的了....”
姜逢道:“哎,你是不了解宿大人这脾气,他最讨厌脏污,估摸着这会心里憋着气,眼下衣服又不太合身,没准啊得把气撒你身上,你也知道,宿大人冷冰冰的,一看就....”
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人,何况又是皇帝看重的臣子,万一这发了怒,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哪里担待的起?
宫女脸色瞬间变了变,连忙道:“那奴婢再去找。”
姜逢道:“算了,你选来选去也麻烦,说不定又不合适,这样吧,我刚好吃过饭了,正好也有空,我和你一起去选,待会我给他送过去便是,你也省事了不是。”
宫女一脸感激:“那多谢灵师替奴婢解围,我先带您去找衣服。”
永康宫有一个小的净衣房,是专为主子和品阶高的宫人晾晒浣衣的地方。
两人东挑西选,在姜逢精挑细选下,最终把把目光锁定在一套水粉色的衣裙上,这套衣裙犹如春日桃花般娇艳。
那名宫女有种不祥的预感,正想开口阻止,便见姜逢已经把那套衣裙收纳在怀。
“灵师,这衣服真的可以吗?”姜逢故意吓唬她:“宿大人都快沐浴完毕了,要是再耽搁下去,可是大罪。穿或不穿也是我送去,你放心,挨骂也是我挨骂,绝不会连累到你。”
宫女一想,也是这个道理,领着她去了偏殿。
站在偏殿门外,姜逢只能隐约窥见屋内的身影,却看不真切。她托着盛有衣物的盘子,轻轻叩门,压低了声音:“宿大人,奴婢为您送来了衣物。”
屋内,宿淮刚从浴桶中站起,湿漉漉的发丝垂落,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他抬手拭去脸上的水珠,沉声吩咐:“我知道了,放在门口即可。”
放门口,怎么可能放门口!
姜逢却装作没听见,径自推开门走了进去。
宿淮一惊,连忙又躲回浴桶中,确保隔着屏风看不真切,他才稍松了口气,却仍有些恼怒:“我说了你放在门口就行,进来做什么?”
姜逢故作惊讶:“啊?宿大人不是说让我拿进来吗?”
说着,她半闭着眼睛,在架子上摸索了一番,将那些散发着恶臭的脏衣服替换成了自己带来的干净衣物。
宿淮冷着脸:“我从未如此说过,请你立刻出去!”
姜逢急忙应了一声,抱着衣服迅速退了出去。
要说这蚕灵确实恶心,沾了蚕丝的衣服,臭气熏天。
她捏着鼻子扔到一旁,确保宿大人没有第二个选项,这才满意回到正殿。
于渊打了个嗝,看她鬼鬼祟祟回来,不禁笑道:“你干嘛呢,做贼啊?”
姜逢笑眯眯地回应:“待会儿你就知道了。你怎么把东西都吃完了,没给宿大人留点?”
于渊指了指小蒸笼:“不是还留了一屉包子和粥吗?宿大人也吃不了多少。不过话说回来,他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不会又遇到什么蚕灵了吧,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姜逢稳稳坐在那:“那你去看看,我等你。”
于渊白她一眼:“没良心!”
他刚一转身,便和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撞了个正着。
那姑娘很高,身姿挺拔像杨柳,在那长而浓的眉毛与睫毛底下,眼睛像深秋夜里的月亮,带着厌倦和淡淡的疏离。
于渊登时呆在那里,感觉血液流到了面颊和耳朵处,使之发热,哑然:“姑....姑娘.....对对不住.....”
看于渊这不值钱的样子,姜逢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姑娘。
只是着了女装,未施粉黛就能把人迷成这般,倘若正经梳妆打扮一番,岂不是迷倒一大片人?
宿淮冷着脸避开于渊灼热的的视线。
他走到桌子前坐下,愤愤地看着姜逢说道:“吃饱了吗?我们现在就去找蚕灵的巢穴!”
想到因为蚕灵给自己带来的种种麻烦,甚至现在还要被迫穿上女装,宿淮就感到一阵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