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燃烧,照亮了这一片空间,江闲冷冽的面孔在这烛火的照耀下也显得柔和了几分。
谢九霄坐到江闲的对面:“小道长这么晚不休息,找我是有什么事呢?”
江闲默了一瞬,道:“九霄,在人鱼国的事你还记得吧?”
谢九霄知道江闲指的是什么事,但他还是忍不住逗一逗江闲,拉长尾音,故作不知道:“人鱼国发生的事太多了,小道长指的是?”
江闲清冷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愠怒:“谢九霄!”
谢九霄知道江闲叫他全名,那就是江闲又恼了,也不逗江闲了:“好好好,不闹了,我还记得,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忘记呢?”
“我永远不会忘记。”
他看向江闲的眼神柔和至极:“我从来没见过雪山上的玫瑰,那日倒是见到了。”
“我还记得……小道长像是皑皑雪山上盛开的玫瑰一样鲜艳,小道长的眼睛也是极好看的,我这辈子没见过那么漂亮的眼睛,小道长……”
“停停停——”
江闲连忙制止住了谢九霄继续往下说的势头,谢九霄乖乖地闭上了嘴,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向他。
江闲听到谢九霄用如此温柔的嗓音说出那般虎狼之词,感觉额头的青筋都在跳动。
他方才竟然被谢九霄的调侃之词说得脸颊滚烫……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
谢九霄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眯成了一条缝,饶有兴致道:“那小道长说的是什么?”
江闲咬了咬下唇:“九霄,我们还是挚友吧?”
他抬首,与谢九霄平视。
谢九霄嘴角的笑意仍在,明明是一副高兴的样子,跟往常一样,并未改变,可他从谢九霄的眼里看到了落寞之意。
谢九霄的落寞像一根刺一样深深扎进他的心里,让他的心脏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又归于平静,余下阵阵疼痛。
他不想让谢九霄难过……
谢九霄没有回答他,他也不想再说下去了。
他觉得他若是再说下去的话,谢九霄会伤心,他不想看谢九霄伤心,谢九霄伤心,他也会心疼。
他原以为谢九霄不会开口了,可却听见谢九霄轻声道:“我与小道长是挚友。”
“我会与小道长,当永远的挚友。”
谢九霄安抚似的,拍了拍江闲放在桌上攥紧的手,江闲把攥紧的手松开,谢九霄又笑着说:“小道长不必太过忧心,我与小道长永远都是挚友,永世不变。”
江闲于心不忍:“九霄……”
谢九霄轻笑了几声,胸腔都在发颤:“小道长这么一副纠结的样子倒是可爱,我从未见过。”
江闲卸下了全身的力气,他知道谢九霄是在转移话题,无奈地看向谢九霄。
他们会当永世的挚友。
幸好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失去他唯一的挚友。
翌日,谢九霄带着江闲前往地狱十八层。
地狱十九层在地狱十八层之下,地狱十八层深处有道火门,可通往地狱十九层,火门炎热烫人,所有鬼都无法通过火门,他们自然也是不知道地狱还有十九层的,只以为火门之后有什么稀罕之物,联想不到地狱还有十九层。
毕竟来了地狱十八层的鬼都死了,他们也无法去探究,去得知火门之后究竟有什么。
他们到了地狱岩门之前,门口有两个鬼差,此时正有一个鬼差压着一只瘦削的鬼到地狱岩门前。
被压着的鬼面黄肌瘦,瘦得皮包骨头了,却仍是不老实,嘴里骂骂咧咧的,骂着压着自己的鬼差,什么肮脏污秽的词汇都吐了出来,江闲隔着老远都听到了那鬼的骂街声。
守门鬼差不为所动,公事公办地问:“这鬼去第几层?”
压着鬼的鬼差又按了一下手下的鬼,鬼的骨头发出了骨头碎裂的咔嚓声,他疼得哎哟哟直叫唤,嘴里还在说压着他的鬼差会下十八层地狱。
鬼差早就见多了这场面,面不改色地回答:“十六层。”
“啧啧啧,十六层啊。”守门鬼差嫌弃地看着被压着的鬼,“我在这里守上好几十年才见过一两个十六层的,真不是个好东西,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才下的地狱十六层,真是丧尽天良。”
守门鬼差打开了地狱岩门:“好了,你快带他去吧,可别放过他,听着他在那边骂来骂去的就烦,死到临头嘴里都吐不出个好词。”
鬼差压着那要入十六层地狱的鬼进了地狱岩门,消失不见了,地狱岩门重新紧闭上。
江闲和谢九霄走到地狱岩门前,在门口守着的两个鬼差看到是谢九霄,二话没说直接把门打开了,还殷勤地问:“玄主大人,这次还是十八层对吧?”
谢九霄淡淡地嗯了一声:“嗯。”
谢九霄在鬼界的恶名昭彰。
有连阎王都不敢招惹的谢九霄在,他俩在鬼界都能横着走,鬼差甚至都没问江闲是谁就把门打开了。
随后谢九霄带着江闲进入了地狱岩门。
这里是地狱。
江闲从未进过地狱,他只在天外云镜的藏书阁里见过地狱的相关书籍,那书籍上有笔墨所绘制的地狱配图,可画终究是画,还是不如亲眼所见冲击感来得真切。
地狱里的景象与外面鬼界截然不同,他们现在处于地狱一层,这地狱一层就已经惨烈成这个模样了,江闲不敢想后面的十七层会是什么样子。
只见远处有几个鬼差拿着被火灼烧得滚烫的火钳,没有丝毫留情,往那被铁链束缚在铁床上的鬼的嘴里一按,鬼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随后夹子将一团鲜血淋漓的肉团从那鬼的嘴里夹了出来,鬼差跟扔垃圾一样,把鬼的舌头扔到了一旁的肉团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