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闲在门外除门外的杂草,背对着谢九霄。
谢九霄在仙观中,擦拭着神龛上的鹤清仙君四个字,扭头看了眼仙观外江闲的背影。
江闲还在门外除草。
神龛被谢九霄一点一点擦干净,灰尘拭去,上面鹤清仙君四个烫金色的字熠熠发光。
做好仙观里的一切,他无其他事可做,走到门口,问江闲:“小道长的草除完了吗?我里面打扫完了,我来帮小道长吧。”
江闲回头,与探出半个身子的谢九霄说:“也好,仙观外的杂草属实有点多,我一人不好处理。”
谢九霄闻言,走出仙观,边斩除地上的杂草,边看着江闲的背影。
再过不久,江闲就能想起他来了。
谢九霄隐去眼底晦暗不明的暗涌。
做完了一切,仙观彻底焕然一新,神像上的灰尘蛛网去除,神像江闲俊美的容貌又露了出来。
谢九霄像从前那般,点了香,插到神像面前贡台上的香炉里。
袅袅香烟在不算大的仙观里缭绕,他双手合十,闭上眼,虔诚地为江闲的神像鞠躬、祈福。
江闲在一旁看着要尴尬死了,眼神躲闪。
任谁看见有人对着自己的神像鞠躬,估计都会浑身不自在,江闲亦是如此。
江闲不由得开口道:“我就在你面前,你拜神像干什么?”
江闲此话并非没有道理,谢九霄闻言一怔,笑了起来:“小道长说得对,我倒是没想起来。”
“我信奉的神仙就在我面前,还拜什么神像呢?”
谢九霄道:“不过……从前小道长在仙观的时间并不多,我只得在仙观之中望着小道长的神像,睹物思人,想着小道长什么时候来看我。”
听起来像留守儿童,等着家长来看他一眼可怜。
江闲哑口无言了。
他垂下眼眸,向谢九霄道歉:“抱歉,我不知我怎么会忘了从前的事……不过从前的事我会尽力想起来的,我想那段记忆一定对我很重要,对你也很重要。”
他是真不记得自己以前认识谢九霄了,明明他记忆里每时每刻发生了什么他都记得一清二楚,但那些记忆里没有谢九霄的影子。
他想记起谢九霄,很想。
“小道长何须对我说抱歉?”谢九霄轻声道,“我们是挚友,挚友之间永远不必说抱歉二字。”
他安慰着江闲:“该忆起的总会忆起,小道长不必勉强自己。”
外面的天色不早了,已是夕阳西下。
谢九霄看向仙观外,仙观外偷偷溜进来的昏黄日光落在他那张凛冽的脸上,他脸上带着笑,橘黄色的暖光将他的笑容衬得更柔和几分。
“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他们离去开仙观前,江闲回头遥遥看了眼隐藏在郁郁葱葱树木之中的仙观,对谢九霄说:“之后我可能不会来了,你若以后想来仙观,随时可以来。”
谢九霄脸上的笑愈来愈深:“真的可以吗?”
江闲偏过头:“此处几近无人造访,你想来就来。”
“那我可恭敬不如从命了。”
……
江闲和谢九霄回了道观,一回道观,推开房门,率先看到的梦貘又四仰八叉地躺在谢九霄的床上,露着个肚皮,嘴里打着呼噜,呼噜震天响。
江闲和谢九霄都沉默了,一时没有动作。
江闲看着梦貘不整的睡姿,评价道:“你的猫生活方式挺像人的。”
“让小道长见笑了。”它的主人没把它教好。
等出梦境,他定要让万俟和璟好好教育下自己养的猫,一天到晚就知道睡,睡就算了,还睡别人的床榻,像什么话。
万俟和璟来昆仑山的那些时日,谢九霄与万俟和璟交谈过,他看出了万俟和璟是个重度猫奴,对梦貘的撒娇一向没有抵抗力,对梦貘溺爱得很,只要在万俟和璟能力范围内,梦貘几乎是要什么,万俟和璟就给什么,活像爷爷奶奶宠溺家里的小辈一样,有这么个纵容梦貘为非作歹的万俟和璟在,于是就养成了梦貘这种骄纵的性格。
不过谢九霄可不是万俟和璟,不会被梦貘可爱的外表欺骗。
谢九霄毫不客气地走上前,把梦貘强行从睡梦中拽了起来,放在冰冷的地上。
梦貘只觉身体一轻,像是整只猫悬在半空中,从绵软的床榻上趴到冰凉的地上,地上的寒意透过它身上厚实的猫毛,钻入它的体内,冷得它浑身一哆嗦。
梦貘还未彻底从睡梦中醒来,它从冰冷的石板地上爬起,揉着眼睛,看向把它拽下床的罪魁祸首——谢九霄。
“你干嘛啊,睡个觉都不让猫好好睡,你不是和鹤清出去了吗?这么快回来干嘛,你俩这么要好,干脆在外面过夜呗。”
“这里是我与小道长的住处,我和小道长什么时候回来都不关你事。”谢九霄皮笑肉不笑道,“你都睡了一整天了。”
梦貘大方承认:“对啊,睡了一整天。”
谢九霄懒得搭理梦貘了,而是问江闲:“你要现在和帝君通水镜吗?”
江闲点头:“嗯,现在吧。”
谢九霄弯下身,拎起地上的梦貘转身往外走。
江闲见谢九霄想带着梦貘往外走,想都没想,脱口而问:“你不留下吗?”
之前谢九霄都会留下听他与帝君通水镜,这次怎么不听了?
“我还想当个无事人的,小道长别拆穿我了。”谢九霄回头,对江闲一笑,“听到小道长离开的消息我会伤心,索性就不听了。”
江闲喉咙一哽,酸涩感涌上心头:“那好吧,我与帝君通完水镜会出来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