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么悲观嘛!现在都还没过正午呢,没准下午会有什么奇迹出现解救我们,例如美丽的女神指引我们正确的道路?”
某个人不甚在意的说着,一边继续低下头看地图,但是这个听起来很随便的回答可彻底踩了他同僚的地雷。
“道格拉斯.瑞文男爵阁下,有时候我真想切开您的大脑,看看里头究竟是什么构造。”克拉伦斯看着那个异想天开的家伙,冷冷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虽然不是没有预想到骑士在看过地图发现他们迷路时,脑袋里大概会想着这样的事……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有这种想法,而且还天真的认为那种事情真的会发生!
这个世界怎么了?他觉得自己的三观被重新刷过一遍。
“阁下究竟有没有作为一个继承人,作为一个贵族的自觉?”
他用着近乎无奈的语调将这句话脱口而出,却不想这位幻想着女神会出现的年轻男爵闻言,忽然一改方才的不正经(这位男爵的正经就是他认为的不正经),难得神情严肃而专注的看着自己。
“克拉伦斯。”
“怎、怎么了?”自打几年前意外相识而造就了这段孽缘般的“友谊”后,这么多年下来,克拉伦斯几乎从没见过对方露出这样的表情看自己,也甚少听见对方称呼自己的大名(以往都没大没小的喊小名),心头不禁浮现出一股疑惑又诡异的感觉。
“殿下人呢?”
一时间,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深深地凝视彼此,谁都没再开口。一阵风卷着树叶窜过他俩身边,只有树林再无任何生物的周遭。
再然后,目瞪口呆的道格拉斯完全可以指着天,拿他老家的祖坟发誓——虽然要是让他父亲知道,准会拿剑砍死这个脑袋不知在想什么的不肖子——他第一次听到从不说不雅词汇的好友,居然能不换气的直接爆出那么多低俗的脏字。
而且说得仿佛就像是在说母语一样,流畅通顺,半点词都不重复,绝对的不堪入耳,可真是让道格拉斯大开眼界。
至于被两人“弄丢”的查尔斯呢?
不过二十来岁的王储殿下,此时正对着空无一人的树林无奈地叹出这周以来不知是第几次的气,整个人看起来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当然,这一大半都是经年累月在王宫中累积而来的。
拇指不自觉地摩娑着镶在剑柄上的红宝石,他抿嘴自嘲道:“迷路又走散吗……今天可真不是我的日子啊。”
他对于自己的方向感一向很有信心,只不过偶尔会有些小失常,就如同此刻身处的这般境地,令他不得不怀疑只是为了逃避妻子与妹妹的争执而请旨前往边境巡视的决定,究竟是否正确。
原先很温顺的爱驹忽然不安的躁动着,猛地用后腿直立,还在思考自己是否真的运气不佳的青年一时不察,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险些一脑袋栽到地上的查尔斯,靠着学习多年的王室格斗技巧,在身体碰地的那一刻连忙顺着力滚了一圈,只是姿势不太雅观,好不狼狈。
趴倒在地的王储殿下在爬起来的时候,心里不免对无人目睹这一幕感到庆幸,不然一国的王储落马的糗态肯定不用多久就能传遍全国上下。克拉伦斯若是在场,大概又会因为这个想法而提心吊胆吧。
这样的念头不受控的浮现在脑海中,青年一边起身盘腿坐好,检视自己身上是否有哪处不妥的同时,不经意地扬起头,目光就恰好撞进一双蔚蓝中。
有那么一剎那的时间,查尔斯以为自己不是摔在柔软的土地上,而是掉进了汪洋大海中。
当他意识到那双蔚蓝的主人,是个可爱的黑发姑娘后,身上唯一还算干净的面庞瞬间涨红,也不知是方才头下脚上的姿势弄得脑充血,又或者纯粹只是臊的。
………
刚踏出草丛没几步的女孩大约十五、十六岁的年纪,小巧挺拔的鼻梁,朱红的樱唇,头戴米白色的宽边白帽,一袭粉蓝的上衣与纯白短裙的搭配就像尊精致的洋娃娃,乌黑亮丽的头发盘成一条长长的辫子垂在胸前,一双蔚蓝如海洋的眼睛闪啊闪的,形成一股能将人吸进去的漩涡。
当她的视线与那双深邃神秘的紫罗兰色双眸对上时,才猛然察觉这名英俊高大的青年也正朝自己的方向看过来,两颊顿时也泛起淡淡的红晕,像是水彩的红色颜料在白纸上晕染开似的。
“唉唉……那位小姐,请留步……唉!”见女孩似乎转身就想离开,查尔斯下意识的出声挽留,手撑着地面就要起身,不成想方才落马时伤到了手腕,腕部正鲜血直冒,看着有些恐怖,整个人也因疼痛险些再次趴倒。
女孩很专心的替患部裹上一层又一层的白色绷带,她的身形娇小,两人的距离近得查尔斯能看到对方的发旋,睫毛又长又卷,依稀还能闻到从对方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香甜气味,像是有种魔力似的扰乱他的心跳。
“谢谢,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还帮忙处理伤口,不过你的包扎技巧真好。”查尔斯抽回手,细细察看了好一番,才笑着对女孩道谢。
“哪里哪里,毕竟我的梦想是取得药剂师的证照,除了了解药草和制作药剂之外,懂得一些伤势的处理也是应该的。”她腼腆一笑,脸上的红晕有加深的倾向。
这个他倒是看得出来,因为女孩不论是手腕的绷带打法,还是伤口的处理手法都非常专业。
既然对方的梦想是成为药剂师,那么他或许能出点绵薄之力来答谢……王国法律规定走后门是违法,但是推荐她到国内的哪个地方考取证照这点还是可以的,不过前提是他得先知道对方的名字。
查尔斯以一种不失礼的态度开口:“咳……敢问小姐的芳名?”话虽如此,当真要询问的时候,那感觉可真是令人害羞。
“我叫爱玛丽丽丝,全名的话不便告知,要是觉得名字太长,可以唤我爱玛即可。”女孩不疑有他的大方告知自己的名字,末了还反问一句:“那你呢?”
女孩“爱玛”凝视着他的美丽眼眸,闪烁的就好像波光粼粼的海面,声音如黄莺出谷般清澈又和婉,令他微微失了神,移不开目光,以至于不小心就脱口回答:“查尔斯.亚历山……”
——差点直接讲出全名,幸好他立刻回过神,及时闭嘴。
“查尔斯?”爱玛将他的名字含在嘴里反复的念了几遍,嫣然一笑,打趣的说:“好耳熟的名字啊,你该不会是哪里的贵族少爷吧?”
“呃……嗯,算是吧。”
“呵呵,果然,看你这身打扮就知道你非富即贵,就是真难得,我以为那些贵族少爷都是纨裤子弟,风流花心就算了,还会色瞇瞇的看着别人的胸,你倒是挺绅士的。”
见自己说出名字,对方的反应却很平常——尽管女孩看起来不像哪家的贵族千金,他自己也还没自恋到认为全国上下都该认识他这名王储殿下,但他就是觉得有哪里很奇怪。
怀抱着这种莫名而生的疑惑,他开口询问正在收拾药品与绷带的爱玛:“你不是萨芙特王国的人?”
“嗯,是啊,我的家乡在中央大陆的东边,最近跟着姐姐搬来爱普莉城,今天是来采药草的。”她晃了晃手中的提篮,查尔斯隐约闻到里面有着与女孩身上同样的香甜气味。
他下意识的重复最后的词汇,“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