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谷如同老母鸡护着自家小鸡崽一般将温言挡在自己后面。
温夫人看不见温言的脸,气得一阵心口疼,吩咐仆人:“去,将她给我抓过来,污蔑官宦夫人,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民不与官斗,普通人见到官家人都会直接躲开。
周少谷听到这句话登时就慌了,急忙回头喊伙计,红着脸也敢直面温家人。
“温夫人,你先来找茬,我招待你,你却什么都不选,说我铺子里的东西上不得台面。是你、欺人太甚,你敢拿人,我就、我就敢去衙门里告你。”
温夫人看着细皮嫩肉的小郎君,丝毫没有将人放在眼中,“贱民,你也敢在我面前放肆,我今日就要教训你们。”
温言被气笑了,示意周少谷莫慌,她也让伙计们退后一步,自己就站在门前,微微一笑,顾盼生辉。
“温夫人,你还敢闹事吗?你家大人官降三级,还没有吃够教训吗?我若是你,就赶紧给你儿子成亲,寻一妻子管教,若不然,他追去冀州,等他回来,只怕你们孙子都有了。”
“怪来怪去你不该收养女儿,就算收养了,兄妹二人也该保持距离,如今荤不荤素不素,传出去,两人不如直接成亲算了。免了嫁妆,也免了聘礼。”
温夫人羞得满脸通红,身子晃了晃,大庭广众下,已有人对她指指点点了。
“你、你父母如何管教你的,他们不管,我来管,抓住她。”
温言不动,站在她面前,冷冷地看着温家仆人,“我哥哥是翰林院裴司,今科状元郎,你们大可动我一下试试。”
仆人们听到这句话,不免后退了一步,又观少女沉着镇定,丝毫没有畏惧。
温夫人摇摇欲坠,“愣着干什么,动手。”
周少谷一挥手,高喝一声:“我看谁敢。”
言罢,他身上拉住少女的手腕,将人藏在自己的身后。温家人扑了空,铺子伙计拿着棍棒开始赶客了。
两方胶着,谁都不肯后退一步。
铺子里的明见悄悄跑了出来,看了一眼,拔腿就跑,去找京兆尹了。
僵持许久,马蹄疾驰,来人勒住缰绳,怒喝一声:“住手。”
裴司翻身下面,大步走来,握住伙计的棍棒,“退下。”
随后,他看向温夫人:“你要闹事,不如随我去见陛下,温家要闹,我奉陪到底,你若再欺辱我妹妹,我与你温家不会罢休。”
温夫人咬牙看着来人,“你就是裴司?”
“是。”裴司站在两方中间,一身官袍,长身玉立,眉眼端正。
温夫人说:“是她先动手打我家婢女,是她动手在前。”
“一婢女罢了,值得夫人大动干戈,想来温夫人是故意来找舍妹,毕竟也是她捉住了纵火的温家郎君,温夫人您恨她,故意来找茬,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您找错人了,我脾气不好,不会让她白白受了委屈。”
随后,他将木棍横着中间,看向温夫人身边的婢女。
裴司面色冷凝,神色冰冷,眼中狠厉,看得婢女心中发慌,她下意识躲在了夫人后面。
温夫人也被他的阎罗色吓住了,哆哆嗦嗦地假装大方开口:“我家大人与你同朝,今日便不与你们计较了。”
她转身要走,裴司却说:“慢着,我让你们走了吗?温夫人,你可以走,你的婢女留下。”
“夫人、夫人……”
婢女哭了出来,抓住温夫人的袖口不肯放。
温夫人也恼了,“裴翰林,你这是什么意思?”
“道歉。”裴司握紧了木棍,眉眼狠厉,整个人无端添了几分戾气。
温夫人气个仰倒,“你什么意思,让我给你妹妹道歉,她算什么东西?”
裴司站在人群中,芝兰玉树,病润润的眸子看得人心发憷,他紧紧盯着婢女:“你回去也可,但总有一日,我会捉到你。”
**裸的威胁,恍若无人在。
温夫人又叫了出来,“裴司,你想干什么,皇城脚下,你想杀人吗?”
“杀人又如何,我拿命来抵。”裴司眨了眨眼睛,勾唇慢慢地笑了,“大可试试。”
温夫人被吓到了,这个人就是疯子,她转身想走,婢女噗通跪了下来,冲着温言磕头,“温娘子,对不住、对不住,是奴婢无知,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您饶恕了奴婢。”
温言也被裴司这副阎罗面吓到了,匆匆点头,算作回应。
裴司见她点头,将木棍放下,随后说道:“温夫人,今日一事我不会罢休,我会亲自问问温大人,我裴家哪里错,值得温夫人亲自登门。若我裴家错了,我会亲自登门道歉。”
温夫人哪里还敢回话,匆匆上了马车,迫不及待地吩咐人赶紧离开此地。
马蹄刚动,京兆尹带人来了。
萧离危亲自打马过来,百姓们纷纷让开,萧离危下面走过去,“怎么回事?”
裴司同他行礼,他点点头:“裴翰林,你怎么在这里?”
“温夫人来了,我帮舍妹亲自招待她。”裴司淡笑。
萧离危皱眉,又见温家人要离开了,他便摆摆手,让人离开。随后,他走到温言跟前,“十一娘,出事儿了?”
“温家人过来,您觉得呢?”温言无奈笑了,“可厉害了,骂得我家掌柜牙口不敢开,您瞧,脸都红了。”
周少谷站在一旁,脸依旧是红的,听到温言的打趣后,抬手与萧离危见礼。
萧离危目光扫过周少谷,俊秀的小郎君,气质不俗,想来不是掌柜的,他也不便多问,言道:“再有难事去找我。”
“多谢萧大人了。”温言诚恳地道谢,京兆尹管着,温家人不敢再来了。
萧离危匆匆来,匆匆走,门前看热闹的百姓也跟着散了。
温言走到裴司跟前,仰首看着他,内心五味杂陈,刚刚裴司拼命的样子,像极了前世的疯子。
她的内心极度不安,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说。
裴司不知她的想法,关切道:“没事儿了,我先回翰林院,晚上再说。”
裴司也走了。
温言站在原地,望着他打马离去的背影,身边的周少谷说:“十一娘,裴翰林刚刚可真厉害。”
浑然天成的气势,震慑住了在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