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回来,二夫人请了先生给他上课,说是花了不少心思请来的。
温言惦记着裴司,出于多年的习惯了,她想要去官学。
大夫人却不想去,派人回绝了温言。
温言转头去找裴知谦。
裴知谦要去收账,路过县里,没多想就答应了女儿的请求。
翌日父女二人登上马车,大夫人派人送了一包吃的,没说是给谁的。
打开包裹,里面都是干货点心。
“阿爹,你说大伯母为何不去呢?”温言纳闷。
“这回下场的不仅有大郎,还有三郎,还有宋大人府上的郎君,过了倒也罢了,万一没过……”裴知谦欲言又止,若是没过,大郎得背负多少闲言恶语。
每一回考试,都是他的重要时刻,若是没中,府里的人嫌弃,外面人的冷眼相待,随时都会将他推入悬崖。
“闻家对他改观,不过也是看中他的才华,若是没有过童试,闻沭会带他回去?”
“十一,人心是不可估量的。你大伯母也是害怕。”
裴知谦的话就像是一道绳子,拴住了温言的脖子,让她半晌透不过气来。
人言可畏!
这一世,闻家对裴司改观,也是因为大伯母没有和离。
前世多半和离了,裴司一人在裴府面对父亲的嫌弃,二房的算计,其他人的冷嘲热讽,自己还会时不时发病。
到了县里,裴知谦将女儿送过去,留了两个长随守着,自己去收账了。
温言下车后,特地看向隔壁的院子,门锁了,里面的人回家去了。
她下车推开门走进去,打扫的婆子面色一喜,“十一娘来了,里面请。”
青叶从里面跑了出来,眼睛都跟着亮了,“十一娘。”
“哥哥去官学了吗?”
“没有,哥哥去崇安先生家里,临考的学子都不用去官学了,三郎都已经回家去了。”青叶高兴地上前迎接。
长随将东西都搬下来,几大包吃的,还有几套新衣裳。
温言说道:“你妹妹如今在我院子里,这是她让我给你带来的,都是新的。”
“谢谢十一娘。”青叶兴奋地脸颊发红,抱着妹妹给他做的衣裳眼眶湿润了不少。
温言走进房里,看着关闭的门窗,吩咐青叶:“窗户打开透透气,都要发霉了,今日天气好,被子也晒一晒,书也晒,哥哥回来看着高兴。”
青叶唉了一声,擦擦眼泪就去忙了。
小院子里的人都跟着忙了起来,温言将大伯母带来的点心装盒,放在桌上,裴司晚上一回来就能看见,抚慰他孤寂的心灵。
忙了一下午,裴司也没有回来。青叶去找裴司,温言喊住他,拿上帷帽,自己陪着他一道去。
两人停在了崇安先生府门口,青叶去敲门,“我家公子在里面,家里来找了。”
“是裴府吗?”门人询问一声,目光落在带着帷帽的女娘身上,“你等下,我问问先生的意思。”
说完,门又关上了。
两人静静地等着。
等了一盏茶的时辰,门开了,“你们进来吧。”
青叶在前,温言静静跟着他的脚步,越往里面走,她的心越慌。
“青叶,我觉得哪里不对劲。”温言喊住青叶,“你不觉得这里很安静吗?”
青叶察觉到她的害怕,下意识缓步:“或许崇安先生喜静呢。”
走了两步,崇安先生走来,一袭墨色袍服,拢着双手,目光落在帷帽上。
温言急忙将帷帽除下,乖巧地同崇安先生行礼:“先生。”
“裴十一娘,我记得你。你哥哥他病了。”崇安先生同她点头,“吃了药,人已缓下来了,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说。”他同温言招手,随着指着青叶:“你去见你家公子。”
温言没敢多问,与青叶交换眼神后,匆匆跟上崇安先生的步子。
青叶慌了,忙去找自家公子,府上仆人将他引到客院。
推开门,裴司躺在床上,手脚动不得,他慌了,裴司紧紧盯着他,浑身紧绷着,见他一人过来,心中松了口气。
“公子、公子、公子……”
青叶一连喊了三声,裴司没有应声,而是疲惫地闭上眼睛。
刚刚发病的时候,门人道府上来人了,是他的随从和一个带着帷帽的女娘。
他慌了,拜托崇安先生别让十一娘过来。
治了这么多年,他还会发病,十一娘会伤心的,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面容。
幸好,先生听了,没有让十一过来。
青叶又给他喂了药,摸着他的手脚:“主子别跑,十一娘也来了,她说给您鼓励的。”裴司陷入昏迷前听到最后一句话,十一来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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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安先生将温言带进屋,屋里摆着一副棋局,下了一半。
“会下吗?”崇安先生问她。
温言犯难,不知他为何要带着自己下棋,趁着间隙里看了两眼棋局,“会一点。”
疯子裴司手把手教过,琴棋书画,都会一点。
许是是学得杂了,便没有擅长的。
“坐下,下完这盘棋再回家,下到一半就不下,可真让我难受。”崇安先生嘀咕一句,随后撩袍坐下,示意小女娘也坐下,“拿出你的全部心思。”
温言不敢问了,挨着椅坐下来,挺直脊背,拿起黑子琢磨着下一步。
小女娘唇红齿白,眼睛澄澈明亮,瞧着十分通透,崇安先生也不催她,自己摸着茶碗喝一口。
裴司下不完的棋,就让他妹妹下。
经过深思熟虑中,温言谨慎地落下一子,崇安先生随后,温言又不敢下了。
两人一来一回,崇安先生打起精神了,静静等着对方落子。
下了数子,崇安先生缓过劲来,裴司的路走得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她倒好,自己上不来,还想拖他下去。
她比裴司还疯!
崇安先生不敢疏忽了,一面下一面问她:“谁教你的。”
“我哥哥。”温言说道。
她没说谎,是裴司教她的,但那个时候裴司是她枕边人,不是哥哥。
这辈子,是她哥哥了!
崇安先生皱眉,“你俩都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