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见裴府闹成这样。
大爷脑袋上绑着纱布,血染了侧脸,二爷跪在地上护着二夫人,五爷站在屋内,满面怒气,三爷四爷也回来了,站在一边,面如土色。
大夫人坐在大爷对面,捧着茶喝,三夫人四夫人与丈夫站在一起,周氏一个劲地在哭。
今日比除夕来得还齐全。
温言悄悄地钻进屋,摸到大夫人身边,大夫人察觉到身后有人,扭头看了一眼。
乍见温言,她就笑了,拉着人站到自己的跟前,呀了一声,“十一怎么也来了。”
裴知谦闻言,面上的愧疚更深了,怒吼一句:“我要分家,母亲偏心,我不管,如今的局面,我就要分家,二房犯了那么多错,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我都不该管,如今她敢设局欺负我妻子,我若再视不管,就是畜生。”
五爷一番话,吼得横梁都抖了抖,仆人们听得清清楚楚。
温言悄悄问大夫人:“怎么回事?”
大夫人伸手揽着温言的腰肢,贴近她的耳畔直言:“宋逸明送来一张纸,纸上写明他与二夫人做局,设计你阿娘,后面有他的签名。宋家仆人亲自送到五爷手里,五爷气得不轻,老夫人咬着口不说话。”
二夫人做局,栽赃五夫人,老夫人想要骂几句就过去了。
五爷不肯,挥拳就要打人,二爷冲上去,五爷一拳头打过去,两人打成一团。
引得大房三房四房都来了,老夫人才慌了。
如今要分家,大房有长孙,按照规矩来,大房占据大头,二房讨不到好处。
二房自然不肯这么罢休。
大夫人掐着温言小耳朵,问:“是不是你干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温言点头笑了,“您说,对吗?”
“对,不过太狠了。”大夫人玩笑,笑容一如既往的端庄。
这时六娘九娘来了,七郎八郎闻讯赶来,大郎裴司跟三郎裴昭还没有回来。
七郎见此情,眼皮跳了跳,想说什么话,三爷一把将他捞过来,推向大夫人的方向。
温言拉住七郎,说道:“你阿娘设局陷害我阿娘,你说怎么办?”
“证据呢?”七郎不屑,道:“没有证据,不要乱说话。”
大夫人起身,走到老夫人跟前,将一张证据拿来,随手递给七郎,“小七,你自己看看。”
看到证据,七郎撇撇嘴,道:“我听祖母的。”
“那你别吵。”温言提醒他。
七郎点点头,站在大夫人身后,也不上前搅和。
二爷见儿子也不过来,气得眉眼直跳,五爷就站在他的跟前不罢休,他怒道:“母亲在,我断不会答应分家。”
裴知谦气得脸色发青,道:“此事就这么罢休,我决不答应。”
“我给你磕头道歉,还不够吗?”二爷扯着嗓子怒吼,“你还想要我的命吗?”
裴知谦被吼住了,二爷朝他爬过去,直接就磕头了,吓得裴知谦后退避开。
老夫人怒而拍桌,道:“够了,老五,你看看你,闹成什么样子了,逼得你二哥磕头道歉,还不够吗?”
角落里的温言唇角泛起冷笑,磕一个头就想将此事揭过去了,二爷当真是能屈能伸。
二爷这么一跪,让裴知谦骑虎难下。
裴知谦咬着牙,将二哥扶了起来,“我们都是兄弟,二哥。”
温言低眸,不去看所谓的兄友弟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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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好戏散了,二爷的磕头道歉堵住了裴知谦的嘴,温言提前走了,六娘九娘悄悄跟上她。
六娘捏着帕子追上来:“十一。”
温言停了下来,笑靥如花,“六姐姐。”
“十一,你阿爹就这么罢休了吗?”六娘浅笑,帕子擦擦头上的汗水,“可惜了,竟然让二房安然无恙的退了。”
九娘跟着叹气,“可怜大伯父的脑袋还破了。”
二房什么损失都没有。
温言苦着脸说道:“我能有什么办法,都已经这样了,二伯父都跪下来了,阿爹再坚持,就会被人戳脊梁骨。你受点委屈怎么了,二爷可是跪下来了。”
六娘一时无语,九娘见她委屈巴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不觉唉了一声,“都习惯了,老夫人偏心,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三小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没说出什么话来,各自散开了。
银叶跟着温言,回去的路上,愤恨不平:“主子,二爷这么一跪,老夫人心里还会责怪五爷不懂事,揪着事儿不肯放手,搅得家里不宁。”
“明明是我们夫人委屈,最后还让二夫人二爷的了便宜,您说,怎么就这么不公平呢。”温言没有说话,一路在想,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她止步,回头问银叶:“你看到那张纸了吗?”
“您说的是供词那张?”银叶努力回想,“我记得临走的时候,摆在了老夫人的桌上。”
“你回去,我去找老夫人。”温言提起裙摆就跑回去了。
温言身形小,一口气跑回松柏院门口,门口婆子们还没来,她一溜烟跑进去。
她再度悄悄走到大夫人身边,在她耳边低语一句,大夫人看了她一眼,而后点点头。
裴知谦一脸颓败地坐在椅子上,周氏已不哭了,揪着帕子,眼睛哭得发红。
老夫人说:“此事是我鲁莽了,老五媳妇,你日后也多个心眼,不能一问三不知,凡事自己要清楚,下人说一,你要去查一查,不能听之任之。”
温言抬头,眼神凌厉,冷冷地看着老夫人,她张了张嘴,大夫人悄悄拽了拽她的袖口。
她是孙子辈,长辈都不说话了,她再说话,就是忤逆长辈。
温言说不上话,只能悄悄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小院儿,饭都摆好了,银叶见她回来,满面喜色,端来一盘子点心,金黄色,拇指大小,摆在盘子里,十分喜人。
“是宋郎君悄悄送来的,没有惊动人呢。”银叶面上露出几高兴,“主子,宋郎君挺有心的。”
温言低头看着点心,目光冷冷,她奢求的公平,压根就不会实现的。
哪怕再来一回,老夫人也不会将心摆正去处置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