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战线 第一百七十三序列· 完美

自懂事起，覃斐南就从未体验过失败。

被父亲要求，要做一个完美的人。

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成为第一。

第一，第一，第一……

脑海中，永远只有这个单调的词汇。

可无论获得几次成功，抑或数不清的荣誉，覃斐南都没能从父亲脸上看到过赞赏的笑容。

覃家那阴森的客厅里，有一只老旧的壁炉，在覃斐南的记忆中，每当冬天来临的时候，覃斐南的父亲——覃戈，就喜欢点燃这只壁炉，然后躺在一旁的摇椅上，像个毫无活力的老头，最后，盯着自己无情的咒骂：“不要松懈，松懈就意味着失败，你必须要成为第一，永远的第一……否则，你将对不起我们的家族，失败就是失败，哪怕是一次也一样。”看着摇椅上的父亲，年幼的覃斐南只能保持着挺拔的站姿，强忍住对于父亲的畏惧从而不低下头颅。

人生中，唯一一次考试得了第二名，覃斐南至今还记得，那天的他战战兢兢来到覃戈面前，迎接着父亲愤怒的风暴：“你忘记了吗，我说过的话，永远要成为赢家！失败者就是垃圾……你也只是个垃圾，让我失望！这样的你，在未来我又如何敢让你来承担重任！我们祖辈创建的‘号角’本应该是真正的第一，但为什么，无论是什么业务，都被‘新世界’所压制！我们才应该是第一，都怪你，这个不争气的小鬼，弱小，无能，还懦弱！”摇椅上的覃戈再也不满足于坐着的呵斥，果断起身拿起了放在壁炉墙壁上的荆条，抽打在覃斐南身上，“废物，废物，废物……我生了一个毫无用处的废物！你如何对得起我们的家族！”

疯狂的挥打着，在责罚覃斐南的同时，覃戈似乎也在宣泄着自己内心某种阴暗的情绪。

不敢反驳，也不敢解释，覃斐南只能咬牙强忍着阵阵的刺痛。

可他的双眼，已经血红一片。

为什么，明明是你们这群大人的无能，才让自家的号角传媒始终无法超越新世界传媒，甚至连第二的位置都将保持不住。

明明，弱小的是你们，无能的是你们，懦弱的是你们……

只会在我身上出气的你们，才是真正的垃圾。

在内心鄙夷父亲覃戈的同时，覃斐南又下意识的按照对方的要求一一去做，他要做永远的第一，做一个耀眼完美强大的人。

所以，为什么这个女人不认识自己啊？

覃斐南那看似优雅冷静的表情，像是被凝固般僵化，而分明被拷在墙上，彻底失去行动能力的苏琉反而游刃有余的开始环视起房间里的摆设，除了墙壁，整间房间里堆满了各类拷问的刑具，按照苏琉的判断，这里应该还是处于天马综合学苑内，但学习的圣地竟然会有这么夸张的房间，也实在是超出了她的想象，注意到某些刑具上竟然还真的残留有血迹，让她意识到这里可能不仅仅是摆设用的房间，而坐在自己正前方的覃斐南正用双手用力揉动着头发，双眼布满血丝的继续两人间的对话：“你还真是一个不称职的警察，苏琉，连我这样重要的人物都不认识。”

“所以说，你到底是谁啊，而且我不是警察。”边说边悄悄试着使劲想要挣脱，但失败了，无奈苏琉只能转而选择其他办法，比如让自己流出一点鲜血，然后控制鲜血破坏拘束自己的铁铐，似乎是注意到苏琉那悄然进行的小动作，覃斐南感觉自己终于掌握回主动的冷笑起来：“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苏琉，就算不承认也没用，你们是想调查林佳和刘恒的事情对吧，很遗憾，我给了你们一个台阶，让你们可以顺利离开学苑，但你们却拒绝了我的好意。”“如果你是指那些针对我的流言，我劝你还是省省，什么玩意，还台阶，喂，我都问了那么多遍了，你到底是谁啊，白痴小鬼。”正因为不是故意装出来的态度，苏琉的反应才如此让覃斐南难以忍受，就算眼前的女人是一个警察，她也没有资格来如此轻蔑的和自己说话，猛然起身的覃斐南双眼喷火，再也控制不住的大吼起来：“我是覃家未来的主人，号角传媒未来的继承人，天马综合学苑的学生会会长覃斐南，明白了吗，你这个小警察！”“哎……真是受够了，今天怎么尽是遇到蠢货，首先，我不是警察，第二……你说了一大堆没用的前缀，是想证明自己的高贵吗？这不过是显得你更加无能罢了，白痴小鬼。”此时，苏琉的内心已经确认眼前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疯子真正的身份，覃斐南，也是哥哥苏恪提到过的重点嫌疑人员，刚好趁着对方怒火上头的时候套出点情报。

“你马上就会知道，我到底无能不无能，刚刚说了吧，不要白费力气，我听绯星说你似乎比较能打，但再能打，也只是一个人类罢了，为了防止你还藏有什么底牌，我在你昏迷的时候，特地给你注射了肌肉松弛剂，是不是觉得，根本使不上力呢？”摸出已经空了的针管，覃斐南扬起下巴，试图从苏琉脸上看到害怕，但听到自己被打了药的苏琉只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明白了自己身体的状况。

“我这里，可不止这点好东西，以前也有不少没脑子的女人，老是围着我说什么仰慕我，爱恋我，为了证明这份崇拜和爱，我将她们都带到了这里……属于我的王国，稍微用鞭子抽打了一下就哭出声来，开始还骂我是个变态，但经历不断的鞭挞后，终究还是跪在地上请求我的原谅，哦，也有脾气比较硬的，超出我的预计，哪怕是剥掉了她的指甲，拿铁签刺穿她的十根手指，还是有那么一两个人可以保持住自我，那是非常勇敢的灵魂，我觉得，这样的她们的确有资格接受我的爱，为了缓解她们的痛楚，我稍微给她们喂了点梦幻蓝，你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吗？”描绘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惨剧，苏琉已经可以想象那些主动跟着覃斐南来这里的女生们都遭遇了什么，而听到梦幻蓝这个名称后，苏琉有些意外的抬起头：“从第二十区流出来的违禁药，在这所学苑里竟然也有？”“我和第二十区，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而已，他们想要在其他城区打开市场，而这所学苑里，他们自然只能通过我，之后我也没料到学苑内对梦幻蓝的需求量这么低，许多货都滞留在我手上，一度让我有些烦恼，好在后面让祖国仁通过他的渠道帮我处理掉不少，最后剩下的这些，我就奖励给了那些坚持到最后的女生们，那画面……太棒了，你知道吗，明明面对我各种拷打都不向我屈服的人，在这种药物下，直接眼泪直流，大小便失禁，哈哈哈哈哈，真的是……太棒了，在这里，我就是国王，这所学苑，是我的王国，所有违逆和反抗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哦，想起来有一个女人，嗯……名字已经忘记了，好像是我塞得梦幻蓝太多了，直接猝死了。”在回忆着自己的做所作为后，覃斐南突然高昂的仰起头，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大笑起来，但被固定在墙上的苏琉只是用越来越冰冷的眼神盯着他：“和我说了那么多，你是想让我害怕你吗？”“还能摆出那么神气的表情，也就只有现在了，无论你的心理素质多么好，身体多么强韧……在药物面前，都是徒劳。”眼见这些都不能让苏琉露出一丝一毫的胆怯，覃斐南反而恢复了冷静，顽强的女人，他见多了，可无论是多么顽强的女人，在被自己用暴力折服或者用药物击溃后，都变得任由自己肆意妄为。

覃斐南追求的并非是带着爱意的女人，而是享受蹂躏那些对自己心怀愤怒和畏惧的女人，他的内心，早在父亲病态的教育下，变得扭曲。

童年抽打在自己身上的荆条，似乎一直都悬在头顶，让他下意识的选择了同样的方式去折磨其他人。

同时，覃斐南又时刻害怕着自己所做的事情暴露，在这种种矛盾的心理冲突下，他最终变成了如今这样的怪物。

走到抽屉边，从里面拿出了蓝色的药丸，覃斐南转头朝向苏琉，面部不由自主的浮起了愉悦的笑容，他已经在想象如此美丽的女人，在吞下梦幻蓝后，到底会表现出如何的丑态，苏琉似乎也猜到了对方的意图，在准备好应对措施后，突然想起了这次任务的关键，装作毫不在意的口吻说道：“这么说，林佳和刘恒，也是这么被你杀掉的吗？”毕竟，绯星所说的故事的确很真实，但苏琉还想进一步验证那个故事的真实性，听到这两人的名字后，覃斐南似乎也因为觉得胜券在握，放松了警惕：“林佳那女人我不清楚，当晚我并不在场，倒是卡纳伽那个蠢货拜托我来收拾残局，而且我的这个房间，只会让那些爱慕我的蠢女人进来，至于刘恒，他不应该反抗卡纳伽，在属于他们的活动室内被打的满身是伤后，正巧遇上了我，他先是向我发出了求救，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真可惜……我出现在那间活动室内，是不能被无关人员看到的，他的运气，不太好。”说的就像是运气不好摔了一跤般轻巧，在覃斐南的表情中，苏琉看出了他压根不在乎刘恒的生死，也从未将那位普通男生的生命放在心上，“我就只好，亲自动手，一拳一拳的，听着他那绝望的哀嚎和求饶声，哪怕满脸是血，还在那边讨饶的说着再也不敢了，哈哈哈哈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气了，我的手也疼的厉害，那天好像是心情不太好吧……啧，衣服上还沾了废物的血，对了对了，你真的也应该听听，那家伙到最后彻底硬气不了，哭着求我放过他，直到，哭着喊妈妈……哈哈哈，妈妈，哈哈哈哈……”一边拙劣的模仿着刘恒最后的表情，一边戏谑的走到苏琉面前，准备将手中的梦幻蓝塞过来。

“你……的确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人渣。”意外的，在这里得到了众人苦苦追寻的答案，也就是说，覃斐南就是他们要找的凶手，苏琉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如此讨厌一个人。

可他……真的是那位连环失踪案的凶手吗？从其中的描述听来，他并没有参与所有的案件。

“轰隆”房间的门及时的被打开，听起来像是被直接用蛮力破坏，这个变故让覃斐南吃惊的转回头去，迎面而来的，是一头巨大的狼人，身旁还跟着那位老师苏恪，两人进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被固定在强上的苏琉，还有满脸惊愕的覃斐南。

“你们……”覃斐南的话还未说完，苏恪已经来到墙边，右手快速劈断了固定住苏琉的铁铐，后者落地后，第一时间先是扑进了苏恪怀里，发出了脆弱的哭泣声：“哥哥，我还害怕哦~差点被这个变态得逞了！”“不……你这表演的也太夸张了……总之，你没事就好了，苏琉。”明知道这是苏琉精湛的演技，但想到妹妹怎么说也是陷入到了危机中，也不好意思打断她的表演，反倒是覃斐南，没有想明白苏恪和白烈为什么会找到这里，倒是指着苏琉吃惊的张大嘴：“不……不可能，你为什么还能动的那么敏捷？”“啊？所以才说你是白痴啊，我早就控制血液处理了体内的药物成分，想用这种东西让我失去行动能力，做梦吧。”被打断自己和苏恪感人的重逢后，苏琉冷着脸朝向覃斐南，满是不耐烦的嘲讽着。

“不，怎么会……唔啊啊啊……放开我！”连退几步想要趁乱开溜的覃斐南立即被白烈的右爪一下子按在了地上，挣脱不了后，也顾不上害怕的开始咒骂起来：“放开我，你这头畜牲，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覃斐南！覃家的继承人！放开，混蛋！”“喂，我能杀了这家伙吗？”歪着脑袋看着被自己按住的弱小人类，白烈非常认真的提问，瞬间让覃斐南安静下来，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通知第二科来带走他吧，刚刚已经承认了，就是他杀了刘恒，而且……林佳的事情，我也大概有了线索。”走到白烈身旁，拿到自己的武器绯樱后，苏琉赶紧提起了这件事，眼下，还有一个必须要救回来的人。

被神秘人掳走的绯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