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战线 第二百零五序列·星火燎原（中）

久违的一家三口聚餐。

市长卢克很罕见的准时到家，这让他的妻子今天干劲十足的准备了好几个菜，儿子兰尼也是乖巧的早早落座，比起之前和金基石儿子金树较劲时候的张狂模样，在父亲面前，兰尼显得很是乖巧和懂事。

深知儿子在学校绝对没有眼前这么听话，可卢克并没有揭穿，并且在三人用餐的时候，平时一直要求安静用餐的他破天荒的主动和儿子聊了起来：“最近在学校里怎么样？”听到如此突兀的问题，别说是兰尼本人，就算是卢克的妻子也多少有点反应不过来，但很快，兰尼就意识到父亲在关心自己，开始迫不及待的说起了学校里的事情，开始还有所保留，到后面则是越来越放得开，恨不得这些年在学校里发生的大小事情都和父亲共享一遍，而一边扒饭一边认真聆听的卢克也没有露出任何的不耐，时不时还会插嘴问几句，卢克的妻子很是欣喜的看着眼前这对平日里几乎没有交集的父子，倒不是说，卢克和兰尼之间的感情不好，只是平日里忙于工作的卢克，很少会有空暇来和兰尼交流，这也让一直崇拜且尊敬父亲的兰尼几乎没有机会像一个普通孩子那般和父亲闲聊。

当兰尼眉飞色舞的说着学校里许多学生都对卢克很是尊敬的时候，卢克忽然开口问道：“你最近，还在欺负金树吗？”“哎？”大约是没想到日理万机的父亲竟然连这么点小事都知道，兰尼顿时心虚的安静下来，“也没有欺负这么严重吧……”“别紧张，我只是这么问问，你们之间充其量也只是小孩子间的玩闹，我相信，你是一个有分寸的孩子。”对兰尼在学校中和金树发生冲突的事情，卢克其实了如指掌，谁又会不关心自己的儿子呢，只不过，金树的身份稍许敏感一些，他毕竟是金基石的孩子。

“虽然我讨厌金树的爸爸金基石，可不代表金树是个坏孩子，你也不用因为我的原因，表现出和他对立。”对兰尼的一些小动作，卢克并不打算指责。

“也不是啦……”面对完全看穿自己的父亲，兰尼抓耳挠腮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好在，听起来不是在责备自己的意思。

“我很快就不是市长了，这漫长的八年……无论是你，还是你的母亲，都默默支持着我的工作，非常感谢你们，兰尼，你的人生不必因为我去做一些改变，太过早熟的你，老是去顾忌我的立场，这点，反倒让我觉得很是愧疚。”看着兰尼满是紧张的样子，卢克不由得露出笑容，想要缓和父子间谈话的氛围，“好好的享受属于你自己的人生，那是独一无二的人生。”“我……我会的，父亲，我不会让您蒙羞！”手里的筷子也不由的放下，兰尼满是严肃的进行表态，这让卢克有点无奈，或许，在自己的耳濡目染下，兰尼早就不是什么普通的孩子，只能鼓励了一下自己的儿子。

晚饭后，卢克习惯性的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今天没有任何事务要处理，可八年来，他几乎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哪怕是闲来无事，他也会呆呆坐在书房里，思考着将要推行的政策或者遇到的麻烦。

书房的门悄悄被推开，泡好了一杯热茶的妻子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将茶杯轻轻放在卢克左手边最顺手可以拿到的位置，而今天，她并没有急于离开，而是绕到卢克身后，柔软的双手轻轻放在丈夫略显僵硬的双肩上揉动起来，嘴里满是担忧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嗯，为什么这么问。”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的卢克这才察觉到妻子的存在，脸上浮起了温和的笑容。

“你以为我们都在一起多少年了，平日里的你，可不是这样的，你对兰尼的关心一直都是放在心底，今天……有点太反常了。”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可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准确的令人害怕，卢克不由摇了摇头，抬起双手，很是小心翼翼的捏住了搭在自己脖子上妻子的那双柔荑：“能有什么事，一想到金基石马上就要成为市长，怕是会对我进行清算，万一我出了什么事情，你和兰尼都要好好的生活。”“有那么严重吗，这些年，虽然你和他政见不合，和终归也没对他下死手，他何必要……”丈夫和金基石不合，可不止八年，那可以追溯到两人年轻的时候，卢克的妻子不明白，对方为何要对自己的丈夫痛下杀手。

“只有清算了我，才能彻底推翻掉我推行的政策，推翻了我推行的政策，才能证明我是错误的，而他……是正确的，我太了解他，志大才疏，行事浮躁，总之就是没有一点能让我看的上，他也一直想要超越我，这是他等待了八年的机会。”从结局上来说，金基石或许不会杀掉自己，但一定会让自己的余生都待在不见天日的监狱中，卢克仅仅是想象，就可以看到金基石那张得意的嘴脸，“但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一切都会平安无事，总之，你就不用替我操心了，照顾好兰尼，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保护好你们的。”拍着妻子的手背，卢克故作轻松的笑出了声，这也让身后的妻子觉得事情未必会如此严重，最后，卢克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妻子补充了一句：“对了，明天会有一份报告寄到家里，你替我收一下，然后帮我检查一下里面的内容。”“哎，我来检查？可我什么都不懂。”正准备离开的妻子一听到要自己接收文件，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的摇摆起双手。

“没关系，都是些简单的事情，看完后告诉我就行，别露出那么紧张的表情，我都快卸任了，哪还有什么机密的文件。”交代完妻子后，看着离去的身影，卢克拿起了还冒着热气的茶杯，放到嘴边慢慢的嘬了一口，清香扑鼻，令人陶醉。

“真是……好茶。”闭上双眼称赞着，接下来，只需要静静等待明天的到来。

次日。

巴比伦城第十一区。

时代广场。

各大媒体，还有许多闻讯而来的市民们早就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第四科科长迪恩也是早早带人开始了警戒工作。

不久后，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广场旁，在秘书安达的陪同下，卢克抵达了现场，周围想要挤过来的记者和市民们都被警员一一挡开，身穿蓝色警服的迪恩急匆匆来到卢克面前，敬礼说道：“卢克市长，演讲台已经准备就绪。”“辛苦你了，迪恩科长，这次将演讲的地点选在你的辖区，想必也给你们增加了不少工作量。”看着眼前这位满头银发的男子面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样子，卢克也是连连点头打起了招呼，有传闻，这位迪恩科长是足以匹敌第三科科长艾达的顶级强者，但关于他的真正的实力，一直也是一个谜，“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这边请，卢克市长。”侧过身，迪恩伸手示意卢克从警员开辟出来的通道进入广场中央，而面对周围沸腾的人声，还有闪烁的灯光，卢克一边挥手回应，一边从容不迫的走向了正前方那高高耸立的演讲台。

广场中央的骚动，自然也引来了外围苏恪等人的注意力，他们正守在人群外，观察着是否有可疑人物混在里面，不过在苏恪看来，就算有人和卢克有仇，也不至于等不了那么一会，等到卢克卸任后，有的是机会对他进行报复，应该没人会蠢到在这种光天化日之下对卢克做出一些不理智的激进行为。

眼看着卢克在迪恩和安达的左右陪同下，登上高台，演讲即将开始，即使有许多人不在现场，也都在通过现场直播关注着这场微妙的演讲。

远在家中的普兰正准备着中午要吃的食物，通过投影看到了卢克站在高台上朝众人挥手的画面，突然，有一个身影让她愣在原地，使劲搓了搓双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脸色剧变的自言自语起来：“是他吗……看起来很像……但为什么……”“妈妈，怎么了？”洛莉从房间里探出脑袋，然后也注意到了投影上的人影，“那是叔叔。”“洛莉……妈妈出去一趟，在家乖乖等妈妈回来，好吗？”似乎下定了决心的普兰扭头嘱咐起女儿，随后看到了女儿抱在怀里的那只漂亮的娃娃，欲言又止，在等到洛莉肯定的点头后，普兰立刻转身冲出了门，朝着时代广场方向赶去。

卢克并没有直接开始演讲，而是先上台露了一个脸，随后下去先稍作休息，按照计划，演讲将在半小时后正式开始。

灰蒙蒙的天空下，聚集在时代广场的人越来越多。

弗里德也悄然来到了现场，站在人群之中，默默等待着。

人们都在好奇，这位连任两届的市长，在这个即将落幕的时刻，到底要说些什么。

台下，安达拿着为卢克准备好的稿纸递了过去，那是他通宵达旦了好几天写好的，可奇怪的是，卢克一直都没有进行检查，直到眼前马上就要开始演讲。

再次看到安达递来的演讲稿后，卢克忽然露出了意义不明的笑容，然后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辛苦了，安达。”“哪里哪里，这是我的份内事，卢克市长。”谦卑的弯着腰，享受着来自卢克的认可，但对方依然没有看一下演讲稿的意思，而是径直穿过了安达，准备上台，随后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不用了，今天，我不按稿子演讲。”“市……市长……”被这突然的变故打的措手不及，安达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这位自己从未看透过的卢克市长不会在这种时候搞出什么事情吧？

而充满自信，重新走上台高台的卢克佩戴上麦克风，眺望着整片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缓缓开口，开启了今天的演讲……

巨大的投影屏幕前，金基石和他的团队都坐在前方，看着屏幕中卢克走上高台的身影，秘书银锋不解的低下头在金基石耳边询问道：“议员先生，为什么要特别关注卢克市长呢，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挣扎，都改变不了到期卸任的命运，除非他能改变法律。”“卢克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他的含义，在我认知里的卢克，从来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情。”没有赢过卢克一次的金基石，无时无刻都在研究着这位人生中最大的对手，每当他觉得自己看透卢克的下一步时，对方永远会做出与他判断不同的决定，就像是在下棋的两人，卢克永远可以算到自己的下一步，但自己……却完全猜不透对方，这样的感觉，让金基石觉得窒息、难受还有耻辱，他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卢克，哪怕是得到了市长的位置，也并非是通过击败对方得到，而只能通过时间，来让卢克自动卸任。

看着屏幕中那位一生之敌脸上的从容微笑，金基石心事重重的呢喃起来：“我不明白他在这种时候进行演讲，到底会说些什么，回顾自己的一生，还是刻意强调自己的存在和贡献，好让我成为市长后，对他投鼠忌器，不能轻易下手？”“也许，就像您所猜测的那般呢？卢克猜到之后我们会对他进行打击和清算，所以想通过类似的演讲，在市民们眼中建立起良好的形象，让我们不方便找罪名。”团队里，立即有人响应着金基石的猜测，毕竟，众人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可我总觉得不安。”下意识的畏惧，让金基石时刻保持着对卢克的警惕，哪怕是眼下，“这个狡猾的混蛋，从来都不按照我的逻辑来出牌，每一次，他都会做出让我想不到的决定……”“也许这一次，真的就是一场普通的演讲呢？”秘书银锋安慰着自家的议员不要太过紧张，可无论众人再怎么猜测，也没有办法制止卢克的演讲。

投影里传来了卢克那醇厚的嗓音。

演讲，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