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年前。
永夜王座。
漆黑的走廊内,年轻的血族战士们正沿着通道前往训练场,一路上,彼此间则在窃窃私语着。
“听说了吗,议会解决不了繁衍问题,竟然说要通过和人类尝试杂交的方式来做实验,完全是玷污我们血脉的做法啊。”“到底是谁出的馊主意!”“不过,距离上一次诞生新的同胞,已经过去多久了呢?”“不记得了,一百年?还是多少来着……”三三两两的身影,保持着有序的节奏和速度向前移动,内古特也在其中,作为新生代中的激进派,它向来看不起那些食古不化的老头子们统治着永夜王座,血族的统治阶级,应该被注入更加新鲜的血液,可想归想,以它目前微弱的力量,还无法做到推翻整个议会。
今天战士们的课题是训练对血液的操控,而就在宽敞的空地上训练时,一道身影的经过,几乎吸引了所有战士的目光,将全身包裹在黑纱下的虞道青,正踩着平稳的步伐,从训练场旁的长廊里走过。
“是虞道青大人!”“虞道青大人回来了!”“真好,我什么时候可以变得虞道青大人一样强呢。”“你的话,起码还要几百年吧,哈哈哈。”不仅是受训的战士们,就算是指导它们的教官,也是朝着虞道青的背影投去了尊敬和仰慕的眼神,在人才青黄不接的现在,整个永夜王座只有两位拥有觉醒者能力的战士,其中一位就是虞道青,美丽而又强大,也是所有血族的偶像,而在训练场的角落里,内古特正在悄悄的望着那道曼妙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内,随后,它听到了某位同胞抱怨的声音:“啧,虞道青大人可是我们最强的战士,没想到议会竟然会让虞道青大人和人类去尝试繁衍的实验。”“什么,为什么是虞道青大人!”“别开玩笑了!”“我们绝对不认可!”“消失准确吗?”一个小小的消息,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战士们难以置信的互相传递着这个消息,在它们眼里,人类不过是为它们提供鲜血的家畜,如今,却要最尊贵的虞道青和人类去繁衍下一代,这不是侮辱,又是什么?
在其他战士们没注意到的角落,内古特不知何时已经小跑着离开训练场,冲向了虞道青离开的方向。
虞道青前往了议会所在的大殿,而内古特则是被四名血族卫士挡下,其中一名还认识内古特,不由奇怪的开口问道:“内古特,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在训练吗,怎么会在这里?”“虞道青大人,是不是刚刚经过这里?”压根就没有心情去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焦急的寻找着虞道青的身影,可它只看到卫士们的高大身影,还有那扇紧闭的大殿门扉。
“怎么了,虞道青正在觐见议会,可没有时间见你。”卫士们不知道内古特为什么表现的如此急躁,可职责所在,绝对不会让这位莽撞的同胞冲过去。
“虞道青大人……被选为和人类繁衍的对象,是这样吗?”问出了这个令它倍感屈辱的疑问,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大殿门口,四位卫士都明显一愣,然后神情不自然的避开了内古特投来的炽热目光,唯独那位和内古特较熟的卫士长叹一声,凑近过去低声说道:“你从哪里听说的,这是还没确定的事情,不要乱说。”“也就是说,议会确实有这个想法。”显然,内古特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发的,它正尝试想从卫士们身旁挤过去,“议会那群老家伙都疯了吗,它们怎么敢如此侮辱我们一族的荣耀!这是在侮辱虞道青大人,也是在侮辱我们全部战士!”发现被阻拦后,内古特宛如一头发狂的凶兽,拼命伸出双手,想要去拉开不远处的门扉,而卫士们之所以没有粗暴的将其赶走,恐怕也是下意识的认可了内古特的咒骂,虽说议会的出发点是为了解决血族新生儿断层的难题,可它们也依然从生理和心理上抗拒着这件事,也就是卫士们一念之间的犹豫,让内古特竟然突破了它们,右手即将要触碰到门扉的时候,大殿的门却主动打开了,并不是虞道青,而是另一位血族走了出来一脚踹飞了迎面扑来的内古特,声音冰冷的责骂着:“怎么回事,议会在商量事情,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嗯?冯·内古特,原来是你。”看也没看是谁要冲进来,这位傲慢的血族第一反应就是踹飞对方,而被踢倒在地的内古特当然认识眼前挡住自己的家伙。
亚伦·安东尼。
已经顾不上亚伦的血脉在自家之上,起身的内古特还想往大殿内冲,嘴里重复着刚刚开始就在说的话:“不能让虞道青大人,成为议会的玩偶,也绝对不能同意议会的想法,怎么可以让人类来玷污我们的血脉!”“砰”迎接内古特的,是亚伦毫不留情的一击右勾拳,然后甩了甩因为用力过猛而泛红的拳头:“吵死了,把它带去禁闭室,一个低等战士,竟然胆敢议论议会的决定,像你这种只会废话的家伙,才是玷污我们一族的耻辱。”可四位卫士都没有立即行动,而是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其中一位低声的开口:“亚伦大人……难道这件事,是真的?”“这不是你们该管的事情,怎么,什么时候,我的话已经不管用了吗?”抬起那只如同女人般白皙的右手,一一从四位卫士脸上点过,“还是说,要我亲自动手?”卫士们终究不会与亚伦为敌,安东尼一族作为议会麾下最忠诚的家族,享有着极高的地位,卫士们将内古特夹起,将它拖向禁闭室,而垂着脑袋的内古特直到此时此刻,依然不停的发出嘶喊,哪怕喉咙里满是血水在涌出,它的眼神依然充满着炽热的愤怒:“你们会后悔的……你们这群混蛋……”而对于内古特的威胁,亚伦仅仅是回以一个轻蔑至极的笑容,真有意思,区区的一位低级血族战士,内古特家族早就不如从前,无论怎么努力,这个愚蠢的家伙,永远也不配成为自己的对手,想到这里,亚伦骄傲的挺起胸膛,转身返回到大殿内,并顺手关上了门扉。
被关了十四天禁闭的内古特,最终在家族的运作下被放了出来,而它再次看到虞道青,已经是一年后。
内古特听说虞道青如今正住在永夜王座内唯一种着花草的庭院内,避开了巡逻的同胞后,它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传说中栽满红色花朵的庭院里,可惜,看到的花朵并不多,比起传闻中的美丽,这里实则是一片光秃秃的土地罢了,大约只有两三朵红花在微微摇曳,而一张巨大的摇椅上,虞道青正躺在里面,内古特一时间激动的冲了出去,但不等它开口,一阵清脆的哭泣声,就传入到了它耳中。
“怎么,又饿了吗?”只听见虞道青温柔的询问声,但明显不是在问自己,内古特总算看清楚,将整个身躯靠在躺椅里的虞道青,双臂正抱着一个幼小的生命,一个婴儿,而在那位最强的女战士脸上,内古特看到了陌生的笑容,那是它无法理解的情感,也就是母爱。
一股难以抑制的反胃感,从胃里涌上来,内古特连忙用手捂住嘴,转身离开,当虞道青隐约察觉到周围有其他同胞在,转过头,已经谁也不在,“奇怪,是我的错觉吗?”没有多想,虞道青转回去,继续安抚着怀里的孩子,这是……自己的女儿。
“唔……呕……呕……”阴暗的角落里,用双手撑在墙壁上,脑袋朝下的呕吐不止,然后顾不得擦干嘴里的污渍,牙齿便狠狠咬住嘴唇,内古特那张本来还算英俊的面孔,正因为某种强烈的情感,而变得扭曲,张开的嘴里发出了歇斯底里的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你竟然和一个人类生下了孩子?你究竟把我们的尊严和荣耀放在何处,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毫不反抗!可恶……可恶……可恶!”纤细的十指下意识的开始抓着身前的墙壁,在墙上留下了一道道刮痕,强烈的愤怒,不满,还有不甘,交织在内心深处,那一刻的内古特,其实并不太了解,这种盘踞在自己内心的情感是什么。
它并不知道,令它如此痛苦的绝非是血族的荣耀和尊严。
折磨着它的,是名为嫉妒的情感,如同悄然生长的毒草,长在了内古特的胸腔内。
然后,时间来到几天前。
当亚伦准备返回据点和虞道青汇合时,在半路被偷袭重伤,当它捂着伤口,看清对方的容貌后,不禁愤怒的吼道:“内古特,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当然,我清醒的很。”偷袭得手的内古特满手都是亚伦的鲜血,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欣赏着亚伦的狼狈,这样的画面,就如同二十一年前,在大殿前那般相似,只不过,彼此的处境进行了互换,“几天后,时代广场会有一场关于弗里德的演讲,我需要把虞道青和你们都引过去,为此,我要先做一点准备工作,把你,变成我的傀儡。”“哈……”对内古特的发言,发出嗤之以鼻的不屑冷笑,亚伦的眼神里尽是轻蔑,“你还真是愚蠢到家,内古特一族的血脉在我们安东尼一族之下,下不能克上,而我,可以随意的压制并奴役你,连这点常识都忘记了吗?”“愚蠢的是我……还是你呢?亚伦,你所谓的那份骄傲,让你蒙蔽了双眼,难道你忘记了……始祖之血,一直都在我身上,虞道青并没有收回。”话音未落,从内古特身上爆发出的气息,让亚伦不由自主的单膝跪地,身体内的血液开始不受控制的翻滚,“唔……你竟然……”无论是任何一脉的血族,都无法违抗始祖之血,一想到自己竟然会被更低等的同胞控制,强烈的屈辱感让亚伦双眼泛红,它用力咬穿自己的嘴唇,试图通过用这样的剧痛,来换回身体一刹那的控制权,可内古特的右手已经在这时候刺穿了它的胸膛,源源不断的鲜血,被内古特注入到亚伦体内。
“不……住手,你个低贱的下等战士……”作为高等贵族的亚伦,要它接受自己的血液被混入内古特的鲜血,这比杀了它还要残忍。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这位下等战士的奴隶了……等会回去,可不要被虞道青看出破绽哦,哈哈哈哈哈……”当内古特的鲜血污染了亚伦的血脉后,曾经高傲的血族战士亚伦,就已经沦为了内古特的傀儡。
当亚伦被迫拿出内古特提早交给它的短刀后,不受控制的从后方偷袭虞道青,将其刺伤,然后又跌跌撞撞来到内古特的身旁。
接着,虞道青看到内古特将亚伦的脑袋无情的引爆,令人作呕的画面,漫天飞舞的脑髓和血肉,身体无法动弹的苏琉已经开始低头干呕,可虞道青还是一副冷静的模样,哪怕紧接着就是其他六位战士的身体全部炸裂,四散的血水开始汇聚在内古特的双手上,可能够引起虞道青注意的,始终只有那把用来刺伤自己的短刀。
如今短刀落在了内古特的手上,周围的鲜血开始像有生命般的缠绕在短刀的刀刃上,逐渐消失。
短刀,正在吞噬这些鲜血。
一个名称,突然浮现在虞道青的脑海里,不禁脱口而出:“这不是普通的短刀,我听说过,有一件魔具,只要使用者不停用鲜血喂养,就能拥有斩杀觉醒者的威力,这也是,被认为是最适合我们血族的魔具……我记得,叫——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