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战线 第四十三序列· 枭雄迟暮

巴比伦城第七区。

一座偌大的庄园内，今天聚集了许多平时看不到的人，有事业有成的商人，有在政府任职的官员，甚至还有一些在影视作品里出现过的明星。

他们的职业，年纪都不相同，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姓氏。

格雷。

庄园门口排列着一辆辆名贵的豪车，看着一个个强忍笑意，故意挤出悲伤表情的家族成员，还有一些面带忧愁的合作伙伴纷至沓来，迎宾的管家保持着他该有的优雅和礼貌。

这座庄园属于银河运输，巴比伦城的大部分运输生意都被其掌握在手中。

一代又一代的人，一点点将原本小小的公司，经营成巴比伦城里不容小觑的庞然大物。

第七代家主——兼董事长，亚力士·格雷，在今天迎来了他九十一岁的生日，也迎来了可能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天。

庄园最深处的一间房间里，虚弱的亚力士躺在白色的床上，全身上下插满了各种输液管，一个医疗团队正在他周围忙活着，可老人并不在乎这个，带着氧气罩的他正眯起双眼，像是在露出笑容，此刻，这个房间里，除了他最嫡系的孩子和亲人，还有围着房间站满一圈的修女，其中，有两位修女则是夏青和苏琉。

本次任务是，在亚力士·格雷临终前，陪伴并保护他，并需要配合老人提出的要求。

本来看到任务要求必须是女性后，苏琉是充满戒备的，结果来到现场看到提出协助要求的是一个快死的老头，寻思都这幅模样了，总不至于还有力气骚扰女孩子吧？

亚力士的要求也很简单，要求两位第零科的女孩子穿上了修女衣服，和其他修女一起，围绕在他身边，高唱圣歌。

对这类要求完全不能理解的苏琉和夏青，最终还是照办了，毕竟是人家出钱请她们来干活的。

当圣歌唱毕后，一位酷似亚力士长相的老人趴在床边，失声痛哭起来。

“那家伙好像是亚力士的大儿子，我记得是叫——伯尼，不容易啊，好不容易把爹熬死了，自己也快七十岁了，不知道他是在为亚力士即将离世而哭泣呢，还是为他活了那么久才死而哭泣。”苏琉感到闷热的挠着头顶上戴的兜帽，说话也没有刻意控制音量，引来了伯尼充满敌意的眼神，不过另外几位站在旁边，略显年轻的继承人们则是纷纷露出赞同和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时候，亚力士忽然抬起了那只枯瘦到只剩一张皮的右手，轻轻摘掉了自己的氧气罩。

“父亲！”“不要冲动，父亲，我们立刻赶走这两个无礼的小姑娘”“不能摘掉啊，亚力士先生，这很危险！”仅仅一个动作，就牵动了无数人的心，医疗团队的医生们更是吓得惊呼起来，但所有的劝说和安慰，都被亚力士缓慢而有力的一击挥手压制，“我没事……我马上，就要去见上帝……哦，太棒了，我的人生，很精彩，没有任何的遗憾。”说话的同时，老人用眼神示意医生们将他的床慢慢升起来，使他可以靠坐着说话，这具随时会死亡的躯体，在听完少女们歌唱的这首圣歌后，好像又重新恢复了活力，可亚力士知道，这不是自己的身体痊愈了，而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时间不多了。

扫了一眼伯尼为首的继承人们，遗憾的是，哪怕是到了现在，亚力士也不觉得，自己的孩子里有一个可以值得托付的，他们都生活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自以为强大，实则愚蠢且不堪一击。

随后亚力士望向了今天被他请来的苏琉和夏青，满心欢喜的说道：“我很感谢二位的到来，第零科的两位警官，能够满足我人生中最后的愿望。”“父亲，她们只是两个不知道您伟大的蠢女人而已，也更加不会明白你所追求的境界。”又一个让苏琉叫不出名字的男人发话了，看他迫切的眼神，大概也是狗屁继承人的一员。

苏琉双眉一挑，立即反击道：“我确实不懂这个老头子的伟大，在我看来就是一个很普通的色老头嘛。”

“无礼！”“把这两个混蛋赶出去！区区的小警察！”“她是在侮辱我们格雷家！”

“哈哈哈哈……”本来面对这群人的无能狂怒，苏琉已经打算甩脸走人，可没想到当事人亚力士拖着虚弱的身躯，发出了爽朗的笑容，然后用跌破众人眼镜的话说道：“你们一个个的那么着急干嘛……我确实好色，所以才请了那么多小女孩穿着修女装来为我送行，青春的女孩子，最棒了。”最后，朝着夏青和苏琉竖起了大拇指，还调皮的眨了眨双眼。

苏琉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叹：“你还蛮有趣的么，老头子，不过，你可以喊那么多女孩子来，还需要我们两个警察来干嘛，特别是……你都快死了，不至于是让我们来保护你不被刺杀吧？”毫不掩饰的话题让众人都是脸色难看，可亚力士似乎很喜欢和苏琉说话，并不介意她的直接，反而是兴致勃勃的解释起来：“因为我这个老头子很喜欢你啊，苏琉女士，早就听过你的美貌，今天见到了，觉得不虚此生……如果我还年轻的话，一定会娶你做第四十六位妻子。”“四十六个妻子？”夏青瞬间被震惊，可这些有钱人的私生活对苏琉而言，已经不足以让她吃惊，当下冷静的拒绝道：“抱歉，我只会嫁给我哥哥。”“这听起来比我有四十多位妻子还要刺激。”亚力士眼里竟然流露出一抹羡慕。

眼见自家的老爷子和这个叫苏琉的女孩子聊得如此热火朝天，伯尼等子嗣们不由的都呆住了，自家的父亲难道真的喜欢这个女孩子？

随后又庆幸，还好，老爷子就要嗝屁了，不然怕是要出现第四十六号后妈。

“好了……让女孩子们都退下吧，两位警官也辛苦了，最后一点时间，我需要留给我的孩子，他们再怎么无能，也是我的孩子……”亚力士说罢，感激的对苏琉还有夏青点了点头，一时间，死亡的腐朽气息似乎又回到了这个油尽灯枯的老人身上。

当房间里其他的人离开后，刚刚还憨厚幽默的老人，刹那间变回了格雷家那位行事狠辣，做事不择手段的家主，亚力士看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伯尼，自己的大儿子，脸上的皱纹都快追上自己了，不由叹息一声道：“这些年，我将家族的生意分割出来几块，分给你们兄弟姐妹，你们有的做的很好，有的做的很糟糕，但至少，我们都挺过来了……记住了，无论未来谁是家主，谁是董事长，都只有一个责任，让银河运输，继续辉煌。”“我们会的，父亲。”伯尼作为长子，率先表率，可急迫的神情还是出卖了他最真实的想法。

距离家主之位，仅一步之遥了。

勉强坐着的亚力士脸色沉了下去，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知道你们里面有不少人和第二十区的七影尼摩做毒品生意，而且最近还故意坑了他一批货，没有给钱……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看了最近的新闻，觉得巴比伦城警察总署可以在黑市抓人，就觉得七影不足为惧，就认为，我们可以轻视第二十区那些靠舔刀口混饭吃的人渣。”没有人说话，本来明亮宽敞的房间，这一刻仿佛变成了昏暗的漆黑深渊，那些看似忠心和孝顺的人们，似乎每人心里都藏了一头名为**的恶魔。

这是人之常情，也是亚力士一生经历无数次的东西。

人心。

贪婪的人心。

似乎感觉到困意，亚力士最后说道：“之后会由律师宣读我的遗嘱，你们要记住，你们是格雷家的成员，绝对不能出卖家族的利益，你们……将要用一生来振兴和守护我们这个家族……”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可以做到，当年自己成为家主后，不也铲除了自己的兄弟姐妹吗？

这是一个无法逃脱的轮回。

当天中午十二时十三分，银河运输董事长——亚力士·格雷病逝于自己的庄园里。

苏琉走在离开庄园的小路上，一边扯去了身上的修女服，嘴里还忍不住碎碎念的抱怨：“都是什么破任务，还要来取悦临死的老头，我说，你不是很注重程序和正义吗，怎么能忍受一起来干这个活？”“因为是上级指派的任务，服从命令，完成任务是我们的天职。”夏青回答的很官方，同时也换下了那套沉重的衣服，两人并肩前行了一段路程后，夏青忽然主动开口说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所以不能帮到你们三个，我表示很抱歉，我会想办法来弥补这份差距造成的问题，也希望，成为你认可的同事。”“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用如此放下姿态的来和我说明，我讨厌你，并不是因为你做错什么，而是我们双方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理解不了我们背负的东西，我们也理解不了你的坚持和原则，或许，从上面决定将你放到第零科开始，就是一个错误。”苏琉可以容忍上面丢一个普通人到第零科来，但她不能容忍旁人，对自己兄长有任何的不敬。

归根结底，夏青和自己三个人是不同的。

两人又一次陷入沉默，同时，走到了庄园外，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车队排列在门口，声势浩大。

苏琉和夏青尽管各有心事，但她们的职业本能让她们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周围的马路上，看上去有许多行人，实则他们应该都不是普通的行人。

一个个都在偷偷观察着庄园的情况，看起来也不像是总署的便衣，就在两人猜测的同时，像是发起了无声的信号般，在随意行走和停留的行人们，开始从四面八方突然涌向庄园，门口的保镖正奇怪这些人想干嘛，已经有手脚快的从衣服里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枪械。

打响了第一枪。

猛烈的火力之下，保镖们瞬间伤亡数人，整排的车辆都无一幸免的被打成了筛子，负责守卫门口的保镖队长看到了同样躲在一辆汽车后面的苏琉两人，迅速弯腰冲到她们面前：“我记得两位都是第零科的警员吧，拜托你们了，帮助我们对付这些不知道哪里来的危险分子！”“要对付那么多人吗？”夏青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枪，她可不认为自己是电影里那种永远不会被子弹打中的主角，虽然她拥有着最新的龙脉能量武器，可一把枪面对几十把，怎么想也不可能对抗的了。

“我拒绝。”苏琉倒是干脆利落的直接拒绝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加班可不是我的风格。”

“任务，你们的任务不应该是……”保镖队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琉打断。

“亚力士·格雷就在刚刚去世了，提出委托的人既然已经去世，那就不存在还有任务的说法，况且，我们也陪到他死了。”苏琉一边说一边侧首观察着那些袭击者，“在我看来，那些人与其说是来杀格雷家的人，不如说是来警告的，他们明明有机会杀掉你们所有人，可到目前为止，只有最开始几个保镖被流弹击毙，他们更多时候都在攻击这里的车辆，所以我判断他们不是来大开杀戒攻陷这里，而是通过这种方式来恐吓刚刚失去领袖的格雷家……唔，难道是私人恩怨？”“可\u001e……你们是警察啊，在巴比伦城的辖区内，发生这种恶**件，你们不是应该做点什么吗？”保镖队长其实已经被苏琉所说服，但还是下意识的希望传说中的第零科帮助他们清理掉这群手持枪械暴走的恐怖分子。

“我已经做了该做的事情，我刚刚帮你们报警了。”一本正经的说辞，苏琉一副认真尽力的表情。

保镖队长和夏青对这个答案都是愣在原地。

号称最强的特殊科室第零科，面对罪犯，竟然选择……报警？

“嘻嘻嘻，什么格雷家，把他们统统杀了吧，不过是一群听到枪声就尿裤子的废物！”袭击人员里，有几人似乎因为太过顺利，而显得得意忘形起来，纷纷越过那排被他们打废的车队，朝着庄园大门口跑去，跳落的位置，正好遇到了在这里躲避的苏琉三人。

“长得不错嘛，是格雷家保养的小明星吗？”带头的武装分子在看到苏琉的容貌后，眼前一亮，马上将注意力都转移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身上，“喂，陪格雷家的老头睡觉，你们赚钱未免也太轻松了吧？”

本来已经打算离开的苏琉此刻面如寒霜，她没有兴趣参与到格雷家的私人恩怨里，可她也不会原谅侮辱自己的家伙。

“我改变主意了。”这次，苏琉是在对保镖队长说，“我会……杀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