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战线 第七十八序列· 与生俱来之恶

传说，人死之前，眼前都会有走马灯似的回忆。

金色的阳光，照进到客厅里，叶军坐在那张再熟悉不过的椅子上，碗里是简单的鸡蛋加白粥，忍不住抱怨起来：“有时候也该换个花样吧。”“换什么，赶紧吃完了一起出门，我今天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同样是无比熟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小小的桌子对面，是笑颜如花，看着自己吃早饭的妻子。

一张桌子，仿佛就是整个世界。

“吱”急促的车轮摩擦声让眼前画面一变。

刚从第十七区支部走出来的叶军看到了从对面小跑过来的妻子，兴高采烈的对自己挥着手，令人感到滚烫的阳光，似乎在这一刻也变得柔和许多。

叶军笑着迈开步子，想要去拥抱前方的妻子，一辆巨大的货车突然从旁边狂奔而来，直接撞飞了自己的妻子。

画面，来到了冰冷的医院急救室内，看着全身插满管子的妻子，静静躺在床上，叶军只觉得浑身冰冷，像是身处在一场噩梦里。

“咳咳……”最后的思绪，回到眼下，靠在墙边的叶军刚刚已经将普尼卡行凶的视频发送给了老雷，他用最后的力气，抬手按在了手环录音功能上，声音断断续续的开始说着：“这里是第十七区……大门路142号……一幢蓝色建筑二楼，我是……警员叶军……疑犯普尼卡逃走了……我没能阻止他……收到消息后，请附近的兄弟立刻过来支援，不能让这个杀人狂魔逃走……还有第十七区支部的老雷……你欠我一顿饭……”

声音戛然而止，双眼微微睁开的叶军依靠在墙边，没有了呼吸，最后的录音也快速的通过警署内部的通讯频道传播开去。

而直到有增援赶到时，警员叶军已经牺牲，疑犯普尼卡下路不明，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便是另一位被袭击的妇女成功逃脱。

下午，第十七区支部大部分警员都被派遣出去寻找普尼卡，老雷则是独自一人站在支部楼顶的天台，眺望着远方，动作熟练的从口袋里摸出盒烟，抽出一根，放在身边空无一人的位置上，然后认真的将其点燃，接着，古怪的笑起来，又给自己点了一根，放在唇间。

最后的留言，他当然也听到了。

“你这个小气鬼，不就是一顿饭吗，到死都还念念不忘。”对着已经没有人在的位置，抱怨起来，老雷神情快速变幻着，仿佛在竭力克制着自己随时要失控的情绪，“等我也死了的那天，自然会来找你还这一顿饭，你就在那边的世界好好看着我吧，那个混蛋杀人犯，我绝对会抓住他。”“砰”天台的门被用力推开，夏青和张一乐冲了上来，不等喘息不定的气息平稳，夏青已经抢先说道：“雷警官，找到普尼卡了，他还在第十七区。”“呼……”满足的吐出一大团烟圈，将烟蒂丢在脚边踩灭，老雷转过身，严肃的应了一声，“走吧，一起去把这个混蛋给抓住。”“是！”夏青和张一乐感受到了老雷身上那股令人敬畏的肃杀之气。

普尼卡被发现躲藏在一处还未施工完成的大楼内，前些日子因为出现了经济纠纷，该大楼的施工被迫停止，工人也都暂时的离开了这里，如今，是一幢建到一半的半成品。

警方包围这里时，已经接近黄昏，天色变得黯淡下来。

一支五人小队正小心翼翼的昏暗的深处前进，这里是大楼后方一片僻静的区域，平时被用来堆放建筑材料，直到目前为止，众人还没找到普尼卡的踪迹，根据情报，有目击者亲眼看到普尼卡进入这里，通过附近路上的监控也证实了这一点。

“小心点，那家伙一定躲在哪里，虽然是一个普通人，可他的力气大的吓人。”带头的警员正说间，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扑了上来。

“谁……唔……”一时间，五人小队陷入到了异样的情况中，很快，就没了动静。

普尼卡看着躺在地上的五人，右手上的榔头因为过度使用，断裂开来，似乎只要再用力挥动，就会彻底断成两截，正思索着该去哪里补充武器的时候听到了地上还有一位满头鲜血的警员发出了轻微的呢喃声，看来是还活着，普尼卡脸上顿时露出了兴奋的笑容，用榔头敲击人类的脑袋，是他最爱干的事情，走到幸存警员身旁，正想要补刀，忽然听到了来自前方的怒喝：“举起手来，普尼卡，你已经无路可逃了！”在外面负责指挥的老雷发现联系不上这个小队后，甚至都没和身边的警员嘱咐什么，就飞一般的赶往这里，事情果然如他所想。

与周围的黑暗几乎融为一体的普尼卡侧过头来，看着举枪瞄准自己的老雷，咧开嘴，一口雪白的牙齿很是刺眼，然后他丢下了那名奄奄一息的警员，大摇大摆的朝着老雷走来。

“站住，丢掉手上的东西，将双手举过头顶，如果你继续前进，我就开枪了！”异常冷静的老雷微微摇摆枪口，对付这个异常凶残的犯人，他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普尼卡没有任何语言上的回应，而是在继续前进。

“我说站住！”老雷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几乎就要扣下，也不知在这么漆黑的环境下，普尼卡是如何看到老雷这个动作的，他像是受到刺激般的大吼起来，右手迅猛的将那柄已经随时要折断的榔头甩了出来。

老雷也在同时开火，龙脉能量耀眼的光束轰然发射，将飞来的榔头变成了一地灰烬，而普尼卡抓住这个机会，加快速度冲刺上来，左手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小刀，借助他冲刺而来的爆发力，在老雷没办法反应过来的瞬间，刺入到这位老警员的小腹里，一阵剧痛让老雷的精神有了一刹那的恍惚，手里的枪也被普尼卡夺过去。

双手捂在小腹的伤口上，脚步明显不稳的老雷又被普尼卡的右拳砸在脸上，整个人狼狈的摔在地上，对方恐怖的身体素质让老雷意识到了自己的大意，一心要为叶军报仇的他，认为手上有枪就可以无所畏惧，但普尼卡离谱的战斗力，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普尼卡正握着本该是自己的枪，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我也要……死在这里了吗……”感受到死亡的危机扑面而来，可老雷不禁有一丝释然，早一线多年的他，早就做好了随时殉职的思想准备。

“谁在那里，是雷警官吗？”远处，似乎传来了夏青的声音，普尼卡停下了本想开枪的动作，若有所思的转动着眼珠，随后转身朝着黑暗中跑去。

听到普尼卡远去，老雷艰难的扭转身体，虚弱的回应道：“是我……”“果然是你，雷警官，你……受伤了？”夏青跑到了老雷身前，发现平日里雷厉风行的老警员如今正脸色苍白的靠在墙边坐着，“是普尼卡干的吗？”“是的……他袭击了我们五个人的小队，我感觉到不对劲过来，可惜……也被他刺伤了，还夺走了我的枪。”老雷感觉到鲜血在不停流逝，还有全身逐渐冰冷的不详感觉，用最后的力气一把抓住夏青的手腕，对方正想通知其他人来救援，“不要浪费时间，夏青，他朝着那边逃走了，快追上去，不能让他跑了！”“可……”眼见老雷的伤势严重，还有其他五个重伤的同伴，如果耽搁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很有可能会让这六个人都面临死亡的结局，可如果自己在这里救人，让普尼卡跑了，又会变成白忙活一场，夏青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不要犹豫，夏青，你的职责是抓住那家伙，这是命令！咳咳咳咳……”眼见夏青还没起身行动，老雷焦急的吼了出来，随后剧烈的咳嗽起来，“不要让叶军，还有许许多多的人，白白死掉！”“你要坚持住，雷警官。”终于，夏青站起身，朝着老雷指的方向跑去，一边将定位发给了张一乐，并快速的交代了这里发生的事情。

“真是个笨蛋……”老雷当然听见了随风飘来的说话声，知道夏青还是不放心他们，“要小心啊，那个家伙，不是一般的恶。”

已经彻底天黑的现在，夏青在黑暗中快速前行，沿着对方逃走的路线，直线跟踪上去，已经来到了这座废楼的四楼。

一路上刻意没有打开手环上的照明功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光源只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但同样的，自己也没办法在黑暗中找到对方，就在夏青思索该怎么办的时候，一道耀眼的光芒，从前方的黑暗中发射过来，是本能也好，是多年来得到的习惯性动作也罢，夏青在这一刻快速的低头趴倒，避开了这一发能量光束，身后一堆不知名的材料则被击中炸裂开来。

“找到你了，普尼卡！”卧倒在地的夏青迅速起身，压低身躯的向前移动，第二发光束也跟着射来，擦过了夏青的肩膀，灼热的痛楚几乎要让她发出叫声，但被硬生生的忍住。

“不对劲，他怎么能在这种环境下看到我？”找了一处墙体掩护，喘着粗气的夏青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而手环上突然发出的震动声音让她懊恼的发现，自己忘记关闭了这个声音，“轰”刚离开躲藏的位置，背后的墙壁就被光束射穿。

“方向是那边，找到你了！”根据那一闪而过的光源，夏青判断出了对方的位置，径直冲了上去！

前方又一次闪烁起刺眼的光源，那是龙脉能量被凝聚准备发射的征兆，夏青没有任何迟疑的朝着光源跑去，就在耳边听到刺耳的发射声后，夏青整个人向下滑倒，如同在运动场上的足球运动员铲球一般，从地上继续滑翔向前，而双手保持着握枪的姿势，在看到光束从自己头顶穿梭而过的刹那，她也朝着对面刚刚有人开枪的位置，扣下了扳机！

“轰隆”光束并没击中普尼卡，而是击穿了前方的一面墙壁。

破裂开来的墙壁后面，是远方城市的灯火，还有漫天的繁星，寂静的夜景。

夏青从地上起身后，发现自己并没打中普尼卡，而脑后，已经响起了剧烈的拳风，连忙躲避，外面黯淡的光芒照进了这片漆黑的世界里，普尼卡终于现身了，他丢弃了枪械，满脸狞笑的再度扑上来，短暂的交锋后，夏青的枪被无情打飞，自己也被对方按在墙壁上，对方那如同钢钳般的五指死死卡住自己的脖子，巨大的力量让夏青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但普尼卡似乎并没打算让她如此轻易的被掐死，而是轻松的用单手举着拼命挣扎的夏青，将她整个人，挪动到了刚刚墙壁被破开的位置，凌空悬挂着。

下方是四层楼高的高空，吹来的夜风让夏青意识到自己已经处在了一个危险的环境下。

下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张一乐等其他警员已经发现了被悬在楼梯外的夏青，不少警员已经急忙冲进大楼要上来。

“不行……来不及了……”被掐住脖子，渐渐呼吸不能的夏青用微微睁开的双眼，瞪着如同在欣赏美景般的普尼卡，含糊的问道，“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你……”“真是无聊的问题，警官。”第一次做出了回应，普尼卡露出了如孩童般顽劣的笑容，“因为我喜欢啊。”令夏青无言以对的理由，因为喜欢，所以残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因为喜欢，让一个又一个警员死在了他的手下。

眼前的普尼卡，是彻底的恶。

“都怪你们一路追我，本来这个游戏还能继续玩下去的，现在，我烦了，你们都应该死。”仰起头，看着被自己高高举起，已经要因为窒息而死的女警官，普尼卡嘴里发出了惋惜的啧啧声，“你很痛苦，对吧，我现在就让你解放。”夏青顿时感觉到脖子上的束缚消失了，可以自由呼吸的她却惊恐的发现，自己正在朝着下方坠落。

普尼卡松开了手。

他站在上方，高举双臂，发出了奇怪的欢呼声。

而夏青，已经什么都做不了，快速坠落向地面。

等待自己的，是死亡吗？

想到这，夏青不禁闭起了双眼。

啊，自己还没和苏恪等人，好好告别过呢。

真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