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战线 第九十六序列·故友（上）

在易容潜入第二十区前，苏恪曾经最担心的就是遇到金。

因为他觉得，金是第二十区里，唯一一个可能会识破自己的人。

如今听着对方如同直觉般的判断，呼吸都差点要加快，但很快被自己很好的控制下来，苏恪就如第一次遇到金般说道：“这种像是搭讪女人的话术很让人恶心呢，更何况我还是男人。”“我只对你这个人感兴趣，你……是不是也很强呢？”站在前方，完全没有让路意思的金仅仅是一刹那散发出来的杀气，就足以让被苏恪护在身后的塔薇亚脸色苍白的要坐倒在地上，后被眼疾手快的苏恪伸手抓住。

“威慑我的雇主，你这是在主动挑衅吗？”此时此刻，苏恪有些猜不透金的打算，难道就因为自己接触了白垩，就打算在这里开战？在自己看来，乔穆应该不会主动对尼摩发起进攻，那么金也不会做出那么冲动的事情才对。

可不管是试探也好，还是真的打算杀死自己也罢，金的右拳已经握紧，无言的沉默让苏恪的双手悄然张开，要在自己使用不擅长的招式前提下迎击金，或许是本次潜伏任务最难的一课。

“不可以！”尽管全身都在颤抖，像是一个赤身**的人站在风雪中，忍受着刺骨的寒风，但塔薇亚还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了苏恪的手腕，“我……我们……不可以……对他出手……”

牙齿打颤间，塔薇亚正吃力的说着，双眼中满是祈求的看着苏恪，声音断断续续的继续道：“和他动手……后果……不堪设想……”“动不动手，并不在我，而是取决于他，塔薇亚。”苏恪当然也不想和金动手，这种环境下，谁第一个动手，都有可能点燃战火，而就当前方的金微微前倾，似乎要突袭过来的时候，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降落在了双方中间。

撞破了长廊的屋顶，双脚狠狠踩碎了脚下的石板路，来自白塔的强者——芬突兀的出现在这里，落地站稳后，他先是面朝向金，满是调侃的说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大半夜不睡觉，散发出那么可怕的杀意，原来是你，金。”“你不也精神的很吗。”在看到芬出现后，金紧握的拳头已经悄然松开，本来就是打算试探一下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但芬的出现，打消了金的念头。

“我可是有责任保护少爷的安全，在我的感知范围内，你这样的家伙很容易就可以察觉到。”刚刚在接风宴上想要和金交手的想法，芬依然没有放弃，“但如果你想要松动一下筋骨的话，我倒是愿意奉陪。”“不必了，我没有兴趣打无意义的架。”此时，金已经彻底收敛起杀气，摆出一副不愿意过多纠缠的样子，这让芬的注意力转移到身后的一男一女身上。

“那么，如果我没来的话，你本来是想和这两个人战斗吗……不对，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那么你要对付的就是这个男人吧。”刚刚感觉到身上那股寒意消失的塔薇亚才准备站直身体，就又一次被扑面而来的扭曲杀意所凝固住。

“喂喂喂，拜托你们不要一个个出场就吓唬我的雇主啊，万一扣我的工资怎么办？”在苏恪所知道的情报里，并没有眼前这个男人，但他的实力不会弱于金，而听到苏恪这番话语后，芬发出了轻蔑的笑声，眼神如同在看卑微的蝼蚁，他的右手毫无征兆的伸向了已经快要被吓得倒地的塔薇亚。

“啪”在金玩味的眼神中，苏恪轻易的抓住了芬伸来的手臂，毫不客气的说道：“你想对我的雇主做什么？”“哦？”自打来到第二十区后，在芬看来，也只有金勉强算的上是一位对手，其他人不过是垃圾般的存在，但眼前这个无名小卒，显然不是普通人，“想不到外面的世界，还会有那么多有趣的家伙，小子，我现在很想杀了你，因为你弄脏了我的手。”龙脉能量开始被引导进体内，比起金的试探，芬是产生了切实的杀意，听到对方如此张狂的话，苏恪已经猜到了，对方应该是来自白塔，想来是李家那位少爷的护卫，白塔的人，果然一个个都是傲慢至极。

而本已经被芬的杀意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塔薇亚竟然倔强的站起身，站到了苏恪身前，吓得后者连忙想要拉回自家的保护对象：“塔薇亚，你疯了，他会杀了你的！”“我知道您是来自白塔的大人物，我是七影尼摩的女儿，也许在您看来这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身份，但我希望您可以原谅我部下对您的失礼……我愿意承担这份罪责……”挺起胸膛，终于连贯的说完这番话，塔薇亚气喘吁吁的看着芬已经举起的手，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这个……女人……”苏恪没想到，在如此害怕的情况下，塔薇亚还是做出了最为正确的判断，甚至不惜挡在自己身前，这份勇气，只能说塔薇亚不愧是尼摩家少数了不起的人物。

芬当然不会在意对方是不是尼摩的女儿，就算是尼摩，在他看来也不过是李家的看门狗，而就在这时候，金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时候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参加正式的宴会不要扫了李少爷的兴致。”“切……被你这么一说，我都没兴趣继续了，算你们两个运气好，捡回一条命。”虽然芬嘴上不承认，但他心里已经对这位大小姐身边的护卫产生了兴趣，“这次我给你面子，金，记得要和我打一架哦。”随后，又是猛的一跳，直接跳到半空，沿着辉夜宫的外围一路向上，消失在黑暗中。

金看到芬离开，对苏恪和塔薇亚微微点头：“作为李家的狗，他有一点实力，但……我想你应该没问题，比起和那家伙打架，我倒是希望什么时候能和你交手看看，你叫……”“史密斯。”眼看危机解除的苏恪向金报出了自己伪装后的名字。

“我记住你了，史密斯。”直到金也离开，塔薇亚整个人终于彻底虚脱的坐在了地上，苏恪这次没有去扶起她，而是静静的陪在旁边，“你才来黑市一天，就接触了白垩，金，还有李家的护卫……拜托你，稍微收敛一点吧，史密斯，我感觉已经折寿好几年了。”看得出，塔薇亚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疲惫。

“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呗，塔薇亚，走吧，我送你回房间休息。”对苏恪而言，这一晚也算是有不少的收获。

漫长的一天，终于迎来了结束。

在乔穆安排的房间里，塔薇亚换上了紫色的薄纱睡衣，有些疲倦的用双手挤压着自己的太阳穴，尽管从一开始就觉得自己找来的这位护卫有些不同寻常，可经历了今天的事情以后，更加坚定了她的看法，一个普通人，怎么会同时引起白垩和金的兴趣呢，甚至还轻易的挡下了李家护卫的攻击，如果换做以前，尼摩一定会立刻对这位叫史密斯的男人加强戒备，可在眼下这种特殊的紧要关头，哪怕知道对方有可能是毒药，也只能不得不强迫自己吞下去，忽然间，好像听到了一阵阵沉闷的打击声，这大半夜的，难道又有刺客入侵了辉夜宫？

心绪不宁的塔薇亚悄悄来到窗边，从她的位置往下看，刚好是一处平地，平地上摆满了好几排用来练习用的木人桩，而本该已经回房间睡觉的苏恪不知何时来到了这片平地上，**着上半身，只穿了一条老款的蓝色长裤，一脸认真的站在一座木人桩前，开始用双手缓慢的击打。

“这大半夜的，他不困吗……还刚刚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见到是自己的护卫在训练，塔薇亚不由放心下来，可鬼使神差的没有转身去睡觉，而是靠在隐蔽的角落里，默默看着在昏暗灯光下，用双手反复击打木人桩的男人，他脸上的表情此时无比专注，也没有使用龙脉能量强化自己，仅仅是简单，枯燥的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可就是如此一幅简单到几乎是重复上演的画面，让塔薇亚整个人失神的久久挪不开视线。

这些训练以前在魏无境的要求下，苏恪每天都有进行，今晚在遭遇了金，芬还有白垩这些级别的强者后，回到房间睡不着觉的苏恪干脆问了辉夜宫的人有没有训练场，径直来到此处开始挥洒汗水。

这次潜入任务，已经越来越接近尾声，帕斯通曾经判断过，乔穆和尼摩有很大可能会发生内讧，而发生的时间节点就是庆典的这些天，苏恪的任务是在关键时候推尼摩一把，在这些日子的观察里，苏恪也发现了，看似暴戾凶残果断的尼摩，内心中始终存在着犹豫，毕竟，如果不是被逼的，谁也不会愿意跳出来去挑战乔穆，但是，自己又该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呢？完全沉浸在击打木人桩和思考下一步策略中的苏恪，没有发现塔薇亚在高处默默凝视他的异样眼神。

而尼摩的房间里，他已经知道了今晚发生的事情，站在他面前的班尼正压低声音警告道：“那个叫史密斯的男人，绝对是保留了实力，我觉得，已经不可以信任他了。”“事到如今，要将他赶走已经有些困难，况且，他的确救了塔薇亚好几次。”当然，救了塔薇亚这种事情在尼摩心里其实并不重要，他不敢对这位新护卫做出处置的重要原因，其实是摸不透对方的来路，“只能小心点了，明晚的宴会之后，我会秘密约见博儒还有黄巾军的桀，是时候下定决心了，继续摇摆不定，犹豫不前的话，我们只会被乔穆慢慢的温水煮青蛙。”身处在乔穆大本营的中央，尼摩没有一刻是有安全感的，他总感觉到黑暗中有无数眼睛在盯着自己，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一夜过去。

处于地下的黑市，对于白天黑夜倒是没有明显的区别，完全依靠着照明的灯具来点亮这片漆黑的王国。

吃完早餐的苏恪一早就到塔薇亚这里报道，但总觉得今天这位大小姐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躲闪和扭扭捏捏，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

直到塔薇亚也用餐结束后，跟在她身后的苏恪开口问道：“今天，有什么安排吗？”“你有想去逛逛的地方吗，反正白天也是闲着，晚上，会有一场乔穆举办的宴会，为了向众人介绍李家少爷的光临，第二十区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参加，其他城区的一些官员和权贵在以往的情况中，偶尔也会有来几个走走关系。”今天的重头戏无疑就是晚上盛大的宴会，地点就在辉夜宫内最大的对外宴会厅内。

塔薇亚其实已经有了想去的地方，不过还是特地问了苏恪一句。

“我倒是没有特别在意的地方，昨天也参观完了辉夜宫，非要说想去哪里的话，就在这片黑市转转好了。”昨天跟着塔薇亚参观后，对辉夜宫的结构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而经过昨夜的思考，在苏恪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计划，剩下的就是将计划提前告知在外面的帕斯通等人，还有随机应变的寻找机会。

“也行，正好黑市里，也有一个我想去的地方，现在就出发吧。”从早餐厅直接朝着辉夜宫的出口走去，塔薇亚看起来似乎心情也变得高昂和愉悦。

“喂，发生了什么好事吗，塔薇亚，你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一直觉得今天塔薇亚情绪异常奇怪的苏恪忍不住在身后问道。

“哦，我看起来是这样的吗？”哼着小曲，甚至于走路都有蹦跳的趋势，回过头来的刹那，塔薇亚脸上竟然洋溢着从未见过的笑容，“大概是想到可以久违的像这样放松心情，出去随意逛逛的关系吧。”“就当是这样吧。”如此敷衍的回答，苏恪也没有深究的意思，这毕竟超出了护卫的职责范畴。

“你要出去吗，塔薇亚。”而就在即将要走出大门的时候，一声柔软的问候声，让两人停下脚步，看起来像是刚睡醒的七影银盏正带着风情万种的气质走来，目光在塔薇亚和苏恪身上来回游荡一番，“出门只带一个人吗，看起来和约会一样。”“约……约……约什么，只是带着没什么见识的土包子部下出去参观一下！”声调明显变得紧张起来，塔薇亚正用自己的全部演技来控制好脸部的表情，可这样拙劣的方式落在银盏眼里，换来的是意味深长的笑，“年轻真好呢，好好逛逛吧，虽然黑市肮脏不堪，但也有值得去游玩的地方。”说罢，银盏没有继续打扰对方的意思，与他们擦肩而过，跟在身后的黑西装马尾少女则是朝着塔薇亚微微点头示意，随后紧跟在银盏身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