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不断传出将脸皮扒掉好几层的声音,把我那未来姐夫听的“激凌凌”连打十几个冷战,竟下意识低头看,是不是满身鸡皮疙瘩“噼哩啪啦”往下掉……
妖魔一般卑贱声音不可听。
他转身想要离开,忽然又止步:拔出萝卜带出泥,不拔萝卜怎么会有泥?那就……说不定另有收获。
于是又靠近门前再听。
屋内又一阵不要脸声音之后,安静了片刻。
男人说:“没想到,你发挥的这么好!”
女人说:“这才哪儿跟哪儿,还有更好的呢,先馋着你。”
男人说:“我答应过的,你放心。等计大奶奶走了,我保证助你上位。然后你我联手,助我上位。第三步,咱俩联手,咸通城还有谁敢抗衡?特摸的,什么一流豪门,咱俩能创造出超级豪门……堆料,今晚不会造出小超人吧?”
女人说:“造人又不是包饺子……等到你家老爷子退休,还不得猴年马月!”
“放心吧,我们家老大和老二都着急上位,谁也不能让老头子寿终正寝……”
“我忽然想起宣武门之变了……好像你们李家传统……”
“你不也继承空家家风了么?刚才还说你爸跟你妈各有各的……”
“闭嘴!等我拿下空家,就改回祖姓……”
我那未来姐夫突然长叹一声:“唉——”当然是模仿计大假奶奶声音。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然后关灯了。
他用拐杖敲敲门:“你们这种做法,比掩耳盗铃还要掩耳盗铃!最聪明做法是开门出来,把我老太太干死,然后栽赃给别人,一石二鸟……但是现在迟了!”
屋内仍然鸦雀无声。
又拿拐杖敲敲门:“再不开门,啥机会都没了!”
话音刚落,门开了。
赝人计大奶奶“哼”一声,用拐杖把堵门的空芝莹拨向旁边,径直走进去,见一小伙子正慌乱穿衣服,又“哼”一声,转身看着空芝莹:
“我年轻时也不这样……难道你奶奶年轻时这样?不然你爸跟你妈……算啦,反正不随我……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有野心很好,很好!”
也许,空芝莹见姥姥没生气,胆色壮了些:“姥姥,您咋……”
“看不出你姥姥我回光返照么?我咋差点把正经事给忘了。”计大假奶奶拿拐杖点点地面,“扶我去会议室,然后把所有人都叫来,我要宣布遗嘱……你盼望的时机就要到了!”
空芝莹答应一声,急忙扶住赝人计大假奶奶往外走,另一只手悄悄打手势,让那小伙子快点离开,然后一边走向会议室一边问:
“姥姥,您要宣布啥遗嘱呀?黑天半夜的,您太辛苦了!不如明天……”
“知道回光返照啥意思吗?”计大假奶奶好像故意吊人胃口,“回光返照就是人在死亡之前,身体各部机能突然恢复,几乎接近正常状态……
……这是就要死的人交代后事,不知谁设计的跟亲人告别的机会。你姥姥住院,你们在家快活儿,只能你姥姥回来跟你们告别……死后再回来,只能是魂灵了……”
空芝莹吓得全身冰凉,一连打了好几个冷战。
推开会议室门,打开所有灯,又把计大假奶奶扶到主位上坐下,空芝莹才问:“姥姥,都招集哪些人?”
“当然是应该招集的人!”
空芝莹一愣,心说我哪儿知道谁是“应该招集的人”?想到刚才床上那些大逆不道话,那本该背人的行径和声音,又想到自从“十亿银行卡”事件之后开始被冷淡,还有“回光返照”老太太要宣布的遗嘱,可能跟下任掌门人有关,啥也不问了,匆匆忙忙下楼去了。
管他谁是应该招集的人,凡是跟空家沾亲带故的,又住在空家大院的人,都给通知就是了。空芝莹也没傻到亲自挨家通知。
她每通知一家,都给这家人通知别家的任务……空家虽然不像某些大家族那样人口众多,同一院里嫡系旁系加起来几百人上千人。
但是,沾亲带故的加一起,也有近乎百十号人。
听说老太太“回光返照回来宣布事情”,谁也不敢怠慢。
半小时刚过一点点,全部人员到齐了。
前面是空家直系人,后面是空家沾亲带故人,再后面是各家带来的保镖、佣工。
都担心老太太宣布的事情对自家不公平,万一需要争论和抢夺,有保镖在壮胆一些。
在我那未来姐夫眼中,智商本不及格的空芝莹,今天竟然脑洞开了,让保安把空大资也抬了来,放在最前面一张简易床上……
这下赝人计大假奶奶有些为难了。
他并不完全了解空家情况,更不知头脑看似清晰、身体全部瘫痪的老家伙是谁,索性直接忽略了。
“我现在回光返照,离死不远了。所以我宣布,明天开始,空家当家人由……”计大赝人奶奶停顿了,好像要重新组织语言,稍停后说,“因空家晚辈之中人才匮乏,无人能担重任将空家发展壮大,所以由我义妹接任空家掌门人、大资集团总裁职位……”
“让外人管我们……”
“我们不服……”
“这不扯蛋吗……”
会议室内顿时炸了。
卧床不起的空大资也顿时睁大眼睛。
可惜,他说不出话,否则会第一个反对。
会议室内已经乱作一团……原以为计大奶奶会把大权交给自己的空芝莹,几乎失控了似的又喊又叫,一边反对一边鼓动大家抗议……
她把象征空家绝对权力的“姥姥床”都用了,怎么可能容忍不认识的人当空家的家,作空家的主!
任由大家张狂一会儿,计大赝人奶奶突然拐杖点地“当当”响,镇压了喧闹。
“不服吗?把空家交给你们,你们谁接得住?”赝人计大奶奶发火了,“瞧瞧你们一个个,除了那点见不得人的事情上天赋惊人,哪里还有一点点智商……
再说天赋可不是能力,而且哪个不是吃啥啥没够,干啥啥废物?不请能人当家作主,用不上几年,你们一个个都得沦为乞丐!
乞丐——当乞丐你们都要不来饭……
咱家女的还行,不管咋说长了个‘生钱宝’,可以做点‘身体力行’小生意……可你们这些男人呢?长了那么个赔钱玩意儿,想做‘甲鸟’都不会有人搭理!
……而那些女人……凭我计大奶奶这德性,随根儿的空家女人们,会拿‘身体力行’挣的钱养活空家男人吗?
我三请四请才请动一个愿意操心吃苦的人,给你们空家人当牛做马,你们就乖乖的吧,都听我计大奶奶吩咐!”
无人再说话了。
开始有人捉摸《论语·泰伯》中不是有言,“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计大奶奶知道自己将死,咋还“其言也恶”了呢?
难怪她自己都说,这人德性真不咋地!
不过也有自知之明:还知道自己没遗传什么好东西……
我那未来姐夫一阵连贬带损,令空家人啥也说不出来了。
他们无人不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承担起空家继续发展的重担。
甭说继续发展,就算保持现有原貌,他们也难能做到。到时候,真要空家落魄了,加上以前嚣张跋扈得罪那么多人,会有好日子过么?
墙倒众人推,还不知多少人冲进空家破碗里夺食呢!
被外人管理和制约,虽然不舒服,但至少能保留豪门生活。
那样被人夺走空家,不如这样被人操控;既然做不了主子,那宁愿做奴才,也不能做乞丐呀……“两害相权取其轻”,虽然这话不是人人会说,但遇到了人人都会这样选择。
见无人说话,空大资眼睛又瞪圆了。
他可是计大奶奶老公,同一被窝里摸爬滚打数十年,哪能不知,她根本没有义妹。
今日计大奶奶表现异常得不可理喻,让他认定,若非计大奶奶被玄门术法控制了,或仙妖之物上身了,那她一定是冒名顶替之人!
可惜那些不肖子孙竟无一人怀疑老太太身份!
空大资暴怒、激愤,可一点声音发不出来,又一百万个不甘心。突然,他左臂颤抖一下,右腿颤抖一下。他自己没发觉,但有一点感觉了,心中顿时一喜。
他自胸部以下,包括四肢在内,已经瘫痪十几年。
周围的人,包括伺候空大资的人,都站旁边,也无人发现。
然而,我那未来姐夫发现了。
自从空大资被抬进来,他就一直用眼睛余光观察着。别忘了,当年他就是誉满全城的“医界神童”,现在可称为“医界超人”,岂能看不出空大资患病由来?
他就是因为暴怒而损伤到商曲穴和中府穴,导致足少阴肾经和手太阴肺经,两条经络功能瘫痪所致。如今又处暴怒之中,显然看穿了计大假奶奶身份。
所以药物能治病,都是以毒攻毒的原理。
说不定他今天的暴怒,能治好当年因暴怒导致的瘫痪。如果他忽然四肢能动了,口能说话了,那么,计大假奶奶的“阴谋”就无法得逞了。只是现在想要不让他暴怒已不可能。
如果暴怒过头儿,会不会病情加重?或者这种病突然好了,却好过了头儿,又患上那种病?还是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