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牢内回荡水滴落的声音,火光残喘,坑坑洼洼。
“叽!”伴着狱门开启的声响。牢廊两侧如获新生的目光落在进门两莽兵身上——一背负屠刀,一身着虎衣的手里甩着一檀色香囊。
“大人,饶命啊!”,“大人”……
“铛!”屠刀挥在牢门上,靠门的囚犯被震得一屁股倒下,双手撑地。
“碍事的老鼠。”死鼠被虎衣莽兵踹飞,落在牢深处满身伤口与污渍的文研身上。
“重光——废帝”,背刀莽兵讥讽着,“瞧瞧我们带什么来了”。
文研强睁眼,看见那檀色香囊。
“你们……你们把我娘怎么了。”他咬着牙,一点一点挪向牢门。
“你猜”,两莽兵站在文研面前,“害,真不错,真的很有滋味哟”。随即,是极猖狂的恶笑。
“你真的是要好好感谢我们的王,你也真的是要好好感谢那样——润的娘们儿。”虎衣莽兵蹲下,一字一顿吐出最后的话,把香囊扔在牢门前。
“啊!你们不得好死”,文研撞在牢门上,嘶吼着。
虎衣莽兵把手伸向文研,文研冲那双手咬去,却被拍在地上。虎衣莽兵揪着文研耳朵把他扯起,使劲扭。
“你可是要,好好地,要发自己内心地去感谢哦”,伴着文研的痛喊,虎衣莽兵把脸又凑近了些,最后把文研狠狠摔在地上。文研被摔得回弹,耳垂撕裂,失声蜷着。
“公子”,牢房中忽得传来一阵哀戚声,“不要……”
两莽兵离去时又将香囊在脚底下好好蹂躏了番,途径方才悲唤的囚犯前,恶狠狠瞪着他。
“哦——对了,还忘了说——那娘们儿,照你们的话来说,可是死得其所噢”,虎衣莽兵回头,嚣张地笑着摇出狱门。
文研颤着将香囊拾回怀中,紧紧护着,嘴里一遍遍唤着那唤不回的人——“斓娘”。
三日后的夜里,守狱卒格勒·净川像平常那样靠在文研的牢旁,不过今日却变得沉默。他偷偷看了文研好几回,里头已是丢了魂填着怒与恨的躯壳。
狱门传来声响,净川赶忙跑到门前,最后回头看了文研一眼。迎面来的一行三人——为首者腰系熊纹带,剩下二人系狼纹,此二人一人拿着兽皮袋,一人握着粗麻绳。为首者示意净川带路
净川迟疑了会儿,低头,转身,闭上眼,发出不为人察觉的一叹,领着他们走向文研,眼里落进了牢狱里的凄迷。
“不要,不要,让我来代公子,让我来代公子吧”,上次那个中年囚犯近乎哀求,从一行人经过他的牢门前便痴狂了般一遍遍喊。
他们走进文研牢房,收拾死物一般把他扔进兽皮袋,但无论如何都弄不落文研手中那香囊。
“不要,你们放了公子,放了公子!”那中年囚犯看着那鼓囊的皮袋被拖向狱门,自己握着牢门的栏杆,他除了叫唤,无能为力,“你们这群畜生、恶魔!”
熊带莽兵在离去时唤净川拿出牢囚簿,顺着数去,在“十八狱——陈寻恩,重光右拾遗”上一划,再把簿子扔给净川。净川慌乱接着,看着那牢囚簿,待那一行人走后,长叹出一行泪。
祭祖之崖,莽族新旧王交接、讨灭他国胜利之地,祭坛临崖而建。待文研迷糊睁开眼,发现自己**着披上一身淋油的羊皮,带着腥膻的血,自己的手、脚、腰捆着圈羊肠,又绑着圈荆棘。他面前站着的人,老得叫人恶心。这老祭司浑身画了奇怪的纹路,对着文研仰着头、持着火把展着手,嘴里念咒。祭坛百步外,莽王率领群臣、诸贵族虔诚地跪伏。
文研披头散发,浑身提不上哪怕一丝力气。但看向手中紧攥的香囊,他口中翻涌起苦涩。“斓娘、吾国浣云——我不甘,我,我不能死啊!”他暗想,嘴唇又渗出血。
仪式开始,老祭司围着祭坛踏怪异的舞步,点燃坛上一处又一处的纹路。
文研拼尽全力把自己支起,隔着火光,看向坛下一张张脸,看到血流成河,看到哀鸿盈野。他闭上眼,深吸口气,缓缓呼出,再把目光投向仅离自己不到二十步的悬崖,握紧拳。
老祭司见文研起身,舞步稍稍顿了下,但并未在意。谁都不会去想,一个被束住手脚,浑身是伤的亡国君怎会有再起身反抗的能力、怎会有起身反抗的念头。谁知,当老祭司再次舞至临崖一面时,身后被猛撞扑倒在地,忽然一个人压在自己身上咬住了自己的耳朵。
老祭司喊着、扑打着,文研死命咬着,滚向山崖。坛下一群人慌了阵脚,个个凶神恶煞,恨不得早将文研虐死!
“啊!”沙哑的悲鸣从崖岸撞出。文研身上燃着火,微合眼,嘴角向上抽搐,留下无人记忆的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