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木持画,在外查了两天,天上乌云亲昵抱团。不一会儿,秦木感到鼻尖有点湿润。他打起伞,朝城郊走去。
一衣着破烂的女子缩在一破屋棚,赶忙收拾地上的食物,缩在一处漏雨较轻的角落。雨势越来越大,空中是愁戚的悲迷。她隐约看见有个人,持伞朝这边走来。
男子走到屋棚下,朝她看了眼,又去望愁迷的雨。她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当男子把手中的那张纸展开,又朝她看向时,她偷瞄到他眼中的欣喜,那叫她犯恶心的,来自男子丑陋的兽欲。
男子向她靠近,在她面前蹲下。
“你……你想做什么……你不要碰我!”她手中脏兮兮的食物落在泥泞的地上,她把头埋下,双手紧紧抱在前胸。
“你是银巧儿?”
“你是谁!”她猛一抬头,眼前男子身体稍稍挪了挪,她便下定决心,这次就算是死,也绝不再让这人间的混蛋男人欺负。她伸出手掐住他的脖子,她有拼命的决心,哪怕结果不会更改。
他一声闷哼,没有还手。看着她满是尘垢的脸,被人糟蹋后的着装,衣服下隐约的伤痕,还有那被摧残殆尽的纯净眼神。他不知道在那一瞬自己的防备心怎就提不起,他听雨,看眼前的人,恍然间竟有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伤感。
她的手缓缓松开,哪怕自己已饱受摧残,但作为女子的心细仍就是她的底色。眼前男子右眉旁有道细细的伤疤,整个脸也算风华。但不知为什么,她觉得他漠然的眼神藏了什么,不断呼唤她泪流。她收回手,像方才那样,把自己抱住,缩起。
“我是秦木,秦家人。”那男子开口。
银巧儿瞬间变警觉、愤怒。
“你来做什么。”
“有事相求。”
“哼,有事相求”,银巧儿冷冷道,“你们秦家,也有求人的时候。”
秦木一时语塞。
“你们这些世家,眼里除了利用、利益,还有什么”,银巧儿嘶吼,“都是因为你们秦家,我才变成这样,成了一个什么都可以糟蹋的家畜!”
银巧儿哭了,哭得是那样悲凉,透过上苍,带着雷声的威慑,穿透人的心脏。
秦木蠕动喉头,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确实是秦家的罪过。
“你们不得好死,你们秦家上上下下都不得好死!”
“够了!”秦木向银巧儿拍落的手掌被他停在银巧儿的脸边。
银巧儿只感到有一整风从耳边猛然刮过。她斜眼,笑说:“是啊,像我这样的女人,也只配人间恶。”
她抓住秦木那只手,咬上去。
秦木咬牙,就让那只手去承受,去承受眼前女子满腔怒意与绝望。
天色不再灰暗,雨奏缓了曲。
银巧儿觉得嘴里有股血腥味,她把嘴挪开,眼前的手臂留下自己的牙印,往外微微渗血。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向角落匆忙退去,用手掩着头。她知道自己这样的反抗会给她带来什么,她一瞬间逃回了自己的软弱。
“没事。”
秦木不知道,这样简单的二字,成了好不容易飘来的一滴甘霖,落在败落的花上,让它觉得活下去还有意义。
“为什么?”银巧儿嗫嚅着。
雨又大了,这次,成了肆意的狂想曲,热烈。
雨中跑来一个人,衣着也是破破烂烂,是个乞人。
“去他的,这雨这样下,老子今天都出不去,还好,嘿嘿”,乞人加紧步子,眼睛里是欲,是发泄,“美人,是不是等急了呀。”
秦木起身想走,银巧儿抓住他的衣角,他回头,眼中有几分无奈,当然也有一抹嫌弃。
“你是谁!”那乞人来到屋棚下,怒目圆睁。
秦木没理会,像这种人,他更不屑理会。
“好你个婊子,没想到啊没想到,还真被你偷来了个人模人样的小白脸哈。”那乞人点着头,捞起袖子,浑身散发恶臭,朝银巧儿走去。
“做什么?”秦木一瞪,那乞人向后退了一步。
“哟,你还有脸在这叫。生得这样嫩生生,自家婆娘不去耍,跑到这儿来和这个婊子乱来。要是你家婆娘知道,不得哭死。”乞人的笑极为恶心。
“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这个贱人。不不不,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找谁发泄去”,乞人自言自语,“哦——对了,你不是看上这婊子嘛,要不这样,我俩换换。看你也算是寻常人家,你把你那水嫩的婆娘给我,我把她送你家门前,谁也不欠谁,怎样!但你那老娘,恐怕得被你气死!”
乞人舔着唇。
“碰!”乞人飞出几十米,秦木把踢出的脚收回,银巧儿在身后瞪大着眼。秦木把伞递给银巧儿,走向雨中,捡其地上一根枝条。
乞人捂着肚子,跪起,当秦木闪在他身前时,他眼中盈满恐惧。
“大人饶命,是小的多舌,是小的该死”乞人一边说一边扇自己耳光。
秦木手上的枝条闪过一道蓝光,抬起,落下。
“对付你这种嘴欠的人,就是让你永世不能言。”
乞人捂着脖子倒在地上,眼中血丝暴起。
秦木把枝条扔在一边。
走回屋棚,对银巧儿冷冷说:“你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只要在我承受范围之内,我都可允你。但相应的代价,是把你所知有关秦非的一切都告诉我。至于愿不愿意,是你自己的事。”
雨水从秦木的脸旁滑落,银巧儿望出了神。她第一次忘掉身份,忘掉差距,觉得此时,双方都成了雨露,都可以抚慰这个世界留在生命里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