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锦囊出现,文筠蘅怀中的紫婴玉一直隐隐温热。找个四下无人的时间,寻处鲜见人迹的地方,文筠蘅把装锦囊的匣子和紫婴玉一并取出。果不其然,紫婴玉似受到什么吸引,散出与初见时一样的紫芒。
“嘶”,文筠蘅把匣子打开,右手食指不注意被划破,他左手拿着锦囊,右手端着紫婴玉。
意想不到的事在文筠蘅面前发生——紫婴玉将文筠蘅的血引至其内,突然飘起,一缥缈的幼小身影在空中浮现。那道身影伸出手,将锦囊吸至手内,锦囊系紧的绳带缓缓松开,从开口飞出枚丹药、两册书。那身影将锦囊和书丢在文筠蘅面前,同时把灵丹抓回送进自己腹中。空中的身影从平静到挣扎,不过一息时间,约半个钟头,才把自己蜷起,渐渐又融进紫婴玉。
文筠蘅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他拾起锦囊和紫婴玉,看着地上两本书,封页上是《兽谱》、《万木书》。文筠蘅稳稳心,神情仍恍惚,“锦囊怎开了,里头的一些东西怎飞出来了,这紫玉里头,竟有个孩子!”
自那日后,尚伯觉得眼前的娃崽换了个人,傻呆呆的,有时喊也不应,好在这样的状况并未维持太久。文筠蘅从当日的奇异中抽身,回到鲜少见人的日子,好在有那两册书为伴,日子也不算绝望,但每从门后向外窥探,看到那寻兽采药队伍中极为熟悉的青袍背影,他的心又似火燎般,转身又将那锦囊和紫婴玉琢磨起来。
当习惯焦灼的日子,时间也飞起来,两年已过。这两年间,文筠蘅说闲不闲,熟悉了平凡或说是底层的求生之法,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经历;把上世凡间的东西一一拾回来——琴,粗糙点便粗糙点;地为纸,泥作墨,枝当笔,闲来书几笔,画几笔;棋只能自己与自己博。同时,把所有眷恋的情绪注进针线,饭食,把这破落的生活改善得颇为像样。尚伯一面惊讶,一面打趣,气色好了不少,说文筠蘅是女子更好,或说,等他大些,长开了,就算丢尽这老脸也要为他谋个娇媳妇儿回来。文筠蘅每每听到,只笑笑,但他有时会淡淡地发愁,愁这样的时间会把一些不能忘的东西淡掉。
今日是每年中较为重要的集狩合采日,前去的仙门多,子弟也有些数目。尚伯一大早便进村参与集会,共祈天佑。
文筠蘅走到门边,看着眼前踏剑腾云的身影,心中一紧一叹。
“想报仇吗?”屋内莫名响起极为稚嫩的声音。
“谁?”文筠蘅转身,警惕地看着。随及把注意力转向搁在桌上的紫婴玉。
屋内生起紫烟,文筠蘅在里头抓瞎。
“给我出来!”文筠蘅忍着恐惧,手不断挥舞。
“我来帮你,只要——”
当文筠蘅再转身,一利爪已在腹前。
“把你的身体给我。”
砰!文筠蘅被墙给弹趴在地上,那道霜白息再次出现。
“啧,竟没死,那再来。”紫雾中的身影再次将利爪捅向文筠蘅,霜白息分出一缕朝身影冲去。
紫雾消散,文筠蘅擦擦嘴边渗出的血,靠在墙上,那想取自己性命的东西,竟是眼前多出的小男孩。这男童约莫三岁大,脸上肉乎乎,长得着实可人,身着华紫衣,脚踩雷云靴,带着符文繁复的项圈,被霜白息给绑在空中。
“给我松开!”小孩儿拼命动着,却挣不开。
“小屁孩儿”文筠蘅靠在墙边,喘着气,“上次吃我古丹的是你,这回想杀我的也是你,还能藏在玉石里,你到底是个什么,这么邪门。”
“你才邪门,我可是”刚要说出的字被有意识卡在喉咙,小孩儿气鼓鼓“你放开我!”
文筠蘅缓缓起身,走到小孩儿边上,左边绕一圈,右边绕一圈,最后立在小孩儿面前。“抱歉,小弟弟,我帮不了你。”
“你在骗人!这明明是你的先天护主灵息,你和我说你不知道怎么收回去!”小孩儿有些急了。
“先天护主灵息,是什么?”
“你松开我,我就和你说。”小孩儿把脸扭一边。
“害,不说算了。”
“你这坏蛋!”小孩儿喊着,眼眶润湿湿。
“你哭也没用,冲你吃我的丹药,你就该被绑会儿;冲你想杀我,就该挨板子。话又说回来,你这么厉害,不会看不出我现在就是个普通人。”文筠蘅说完,看向四周,恰好屋里有自己书写作画的木条,他拿起,在小孩儿面前晃了晃。
“你要做什么?”小孩儿竟带上几分恐惧。
“你啊你啊,一看就是被娘惯坏了”文筠蘅说完,小孩儿哇的一声哭出来,这下轮到文筠蘅有些手足无措了。估摸着时间,再这样下去,被尚伯看见可不好解释。
“好了好了,我吓唬吓唬你的。”小孩儿却一声比一声大。
“我想办法解开你,给你做玩具,好吃的,你不要哭了。”小孩儿依旧不听。
“完了,就不该起贪玩的心思,这小孩儿也在狗见嫌的年纪,我怎么想的。”文筠蘅心念着。最后狠下心,说:“只要你不哭,锦囊里的东西任你挑三样。”
“我不要!娘亲!”
文筠蘅这时才隐约明白,自己恐怕说了不该说的话。此时小孩儿又立马忍住,文筠蘅有几分奇怪地看着。
“小蘅,我回了”尚伯在屋外远远地喊。
“糟了!”文筠蘅来回踱着,小孩儿看着噗嗤一声笑出来,“你笑什么笑,赶快想办法,被发现了我俩都不好交代。”
“这是你的事。”小孩的泪容多出几分神气。
文筠蘅最后停在他面前,“不准哭,在前头的树后面等我”,说完将他抱起塞向窗外,赶忙收拾场面。
“回来了,尚伯。”文筠蘅把门打开。
“你怎么急匆匆的”尚伯带着东西问。
“哦,今天日子好,在家闷久了,想出去看看。”
“行,自己注意些安全。”
“知道了。”说完便跑向屋外。
“对了,东家王大娘想制把木簪子,东西我帮你带回来了”尚伯冲那远去的身影喊。
“您放桌上就行,我回来立马弄!”
“害,苦了这娃。”尚伯轻轻叹息,把门关上后,一个小身影也有几分狼狈地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