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总抬手,端起茶杯,将热茶一饮而尽。
董总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阴霾,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微微眯起,仿佛是在评估着话语背后的分量。
高禹川坚定的眸子里,带着不曾磨灭的锋芒,直直地看着董总。
董总自然能听得懂他的威胁。
要是他真的执意要把这块地开发出来,就别怪他高禹川和整个高氏集团,都与他为敌。
董总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一时间竟然陷入了沉默。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连两人最细微的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直到气氛沉到最沉之时,高禹川身子微微后仰,整个压抑的气息才逐渐消散。
“董总,我今天,是来消费的。我在您的茶馆充值了两百万。”高禹川举了举手中的茶杯:“有谈生意的需要,我会过来光顾。”
高禹川隐晦提醒,再次明确立场,董总脸上的表情迟迟没有恢复。
董总早就听说高禹川这人气场极其强大,手段也狠,他一直不信,觉得一个年轻的男人,不过是假把式。
可真的到了他面前,软硬兼施,确实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高禹川放下茶杯,杯子和桌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高禹川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向董总微微颔首致意:“我表达了我的诚意,也是对董总和鸿盛的支持与信任。我相信,董总您作为行业的佼佼者,一定能做出您该做的、正确的决定。”
“董总,那我就不打扰,先走了。”高禹川勾了勾唇,礼貌微笑,笑意却并不达眼底。
说完,高禹川转身,步伐稳健地离开的包厢。
留下董总一个人,坐在原地,望着高禹川离去的背影,心情复杂。
不知过了多久,董总终于回过神来,给李荣打了个电话。
“你个狗玩意儿,你特么给老子招了尊大神来了你知不知道?”董总骂骂咧咧地说道:“那块地到底什么情况?高禹川都来我面前给我施压来了!!”
那头的李荣也有些慌了,赶紧说道:“他们慕总跟我说好了,这块地的所有权在她手上,不会有任何问题!您也不能因为他施压就否认这块地的价值啊!”
“……”董总轻“嘶”一口气:“他特么的威胁我!”
“因为这块地,有他妈妈的祖宅和祖坟,他肯定不愿意开发。”李荣声音谄媚:“但是董总,您想想那块地的位置,还有高家和颜家作为保底。虽然扯起来有点麻烦,但是效益绝对比您想象中要好得多!”
“……”董总陷入沉思,重新审视当前的局势。
“董总,您放心,这事儿我肯定联合慕总,给您办得漂漂亮亮!”
“……”
*****
————
小径。
高禹川步伐沉重而缓慢。
通过这条小径,路的尽头,就是颜家祖宅了。
四周的环境已不复往昔的繁华,住宅早已人去楼空。
其实颜家人早就搬走了,但是这块地,一直有人打理,虽然老旧,却依旧干净整洁。
小时候,颜悦笙会经常带着他和高禹山一起回到祖宅来。
那时候,颜家老爷子老太太还在,会带着他们在祖宅里玩。
老爷子老太太对他们好,把祖宅打造得像游乐园一般。
在这里,高禹川拥有着他们一家人最幸福的记忆。
那个时候,高远斌还跟颜悦笙是相爱的模范夫妻,他和高禹山,也是关系亲密的亲兄弟。
可如今,他们一家四口的关系,早已分崩离析。
这块地不算小,地理位置好,有人想要开发成商业区,完全可以理解。
好在颜悦笙一直捏着这块地的所有权,才得以守护。
可没想到,事情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走到了这一步。
高禹川眺望进去,在这片土地的深处,颜家的祖坟依旧静静地守护着家族的根与魂,那是高禹川心中最柔软也最痛楚的地方。
……
高禹川停下脚步,心脏沉甸甸的,不敢踏足祖坟那块地。
他很久到颜悦笙墓前祭拜了。
高禹川曾经跪在颜悦笙墓前发誓,要为她报仇,让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可……现实太残酷了。
所有的线索都表明,杀掉颜悦笙的,是沈瑶初的爸爸。
像是上天给他开的一个巨大的玩笑,他要报仇的人,竟然是他深爱之人的父亲。
高禹川紧握双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极力地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却失败了。
沈瑶初之于他,已经像是一个魔咒了。
不管他怎样对她,她都会用最痛击他的方式的来对待他。
他已经……太累了。
高禹川缓缓抬头,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满是血丝。
终于,他迈出脚步,一步步走向颜悦笙。高禹川走了很远很远,才终于走到了颜悦笙的墓碑前。
他停下了脚步,凝视着那冰冷的石碑,上面镌刻着颜悦笙的名字与岁月的痕迹。
她离开他,已经好久了。
高禹川蹲下身,轻轻拂去碑上的尘埃,随后缓缓坐下,背靠着墓碑。
墓碑冰凉,却让高禹川莫名有了安心的感觉。
周围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高禹川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妈妈,对不起。”
高禹川声音喑哑,带着微微的颤抖,像是从心底里发出的哽咽:“我可能,没有办法帮你报仇了。”
寂静无声,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和近处树叶摩挲的细语,像是在安抚他。
颜悦笙从来都是温柔又明朗的,从不会怪他做得不好。
可越是这样,高禹川就越是愧疚:“我答应过你的,但我做不到……真的……是瑶初的爸爸吗?”
高禹川下颌紧绷,他卸下了所有的伪装与防备,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现给了这片安息之地:“妈妈,我想她爱我,我想她回到我身边,我想要保护她。”
“可我好像什么都做不到……”高禹川喉结上下轻滑,像是说给颜悦笙,又像是在责备着自己:“我保护不了你们,也抓不住你们。”
“我该……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