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达芙妮帮她把药分了出去,但她并不知道大家是否能在不交谈的情况下领会计划内容:每个客人都至少会有一位比较——用他们的话来说,“情投意合”的女孩,爱丽丝和达芙妮借助宽大的裙摆和手帕,把药全都分到了女孩们手上,由她们放松客人的警惕,劝他们多喝几杯饮料。
当第一位客人伏在小圆桌上打起呼噜时,她就知道计划成功了。
黛西夫人一开始还以为索罗先生喝了太多葡萄酒,正要寻找一个力气大的园丁把他扛到城堡房间里时,却发现原本兴致高昂的客人们像传染了瘟疫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了,无论怎么摇都摇不醒——连男爵大人也软倒在了绒布沙发上。
负责维持舞会秩序的卡利亚女士围在一个谢顶的、富有的银行家身边,无论如何也摇不醒他,绞着手指不知所措。
她们擅长大声责骂、用鞭子抽打不听话的人,但并不擅长急救。
“去!把车夫、园丁都叫来!”黛西夫人厉声吩咐卡利亚女士,等她提着裙子匆匆忙忙离开温室,她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头。
这样的情况看着很像食物中毒,可城堡里的厨房就算不说能够服务国王,但也比一般的农庄更讲究,尤其是客人里有贵族的时候。
烹饪使用的材料与酒水都是经过检查的,否则可不能安抚那些有钱人的挑剔舌头,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像这样的情况。
而且……倒下的全都是客人。
作为舞伴的少女们吃了同样的饼干,喝了同样的酒和茶,为什么所有的女孩都还能站着?
黛西夫人缓慢地直起腰来,注视着那群穿着华服,脸上的红晕因为跳舞而还未消退的女孩们,她们也同样冷冷地注视着她。
“姑娘们,”她轻声细语地、和蔼可亲地问:“是不是有人干了什么坏事?”
如果不是她眼睛里闪动着恶毒的光,看起来几乎像是个每次都会去教堂帮忙发圣餐,看到羊羔会怜悯哭泣的善良女人。
可惜所有女孩都偷偷倒掉了自己的汤,没有了魔药的影响。
她们看着黛西夫人只会想起每一次她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向她们训话,身边还站着两个手拿鞭子的女人的情形,就连一向很勇敢的达芙妮,这时也还是打了个冷颤,还有好几个女孩控制不住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她得意地笑了起来,用诱哄的语气说:“我明白,一定是有人打什么坏主意……你们把领头煽动你们的人告诉我,我就不惩罚被蛊惑受骗的人。”
她朝沉默着不自觉站成一团的女孩们走近了一步,像一条向猎物逼近、嘶嘶吐着信子的大毒蛇。
“是我。”一个声音响起,尾音微微有些发抖。
爱丽丝手脚冰冷,但脸颊很红,她声音很小,但又说了一遍:“是我。”
黛西夫人收起笑容,眼睛里闪动着恶毒的光芒:“是你呀。你想干什么?嗯?自以为很聪明,想要通过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反抗我,你这卑鄙的、下流的……”
“卑鄙的人是你!”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达芙妮一把推开站在她身前的爱丽丝,怒气冲冲地瞪着她:“你才是个下流卑鄙的女人,把我们关在这里,利用我们榨取财富,如果神的目光转向这里,你一定会被雷电劈死!”
“你怎么敢诅咒我!”黛西夫人大叫:“不知感恩!我收留你们,给你们食物的衣服,你们就用陷害我的客人和诅咒来回报我!”
爱丽丝的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你撒谎!你把我们关在这里!我要带着莉莉回家!”
‘回家’这个词一出口,就仿佛在已经烧热的锅里倒下了一杯凉水,瞬间爆发的情绪让所有女孩都紧握双拳,仇恨地看着她。
“我要回家!”
“我们要自由!要回家!”
还有一个女孩忍不住痛哭失声:“我要回去,我的母亲一定很思念我,日夜哭泣。”
“你害得我们没有自由,没有尊严,却妄想我们感恩?”爱丽丝眼睛奇异地明亮:“投降吧,不会有人来帮你,你必须立刻打开城堡大门,让我们走!”
爱丽丝知道,为了绝对保密,每次举办舞会,在宾客到场后黛西夫人都会吩咐人把城堡的各个出口锁得严严实实,直到客人要离场才会重新打开,因为大部分客人都不希望他们在此逗留期间被不速之客窥探,这样会对他们的名声不利。
虽然少女们都瘦弱无比,但长久以来的压抑和委屈、痛苦仿佛使她们爆发出无穷的力量,手里握着餐叉和小刀,围成半圆逼近黛西夫人。
黛西夫人被她们的气势惊到,不自觉地往后退,同时眼睛滴溜溜到处乱转,想知道早就应该赶到的马夫和园丁究竟去了哪里,结果一不留神踩到垂到地上的长桌布,还没等她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长桌布就猛地被人从她脚下抽走,扯得她脚下一滑,狠狠地跌坐在地上,长桌上的酒杯和碟子都滚进了她怀里,身上顿时一片狼藉。
“啊呀,真是抱歉。”一个没什么诚意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艾利卡一手拽着桌布,另一只手一上一下地抛接一个青苹果:“夫人,您没事吧?”
“你是男爵先生的侄子!”黛西夫人惊恐地说:“你还醒着?”
艾利卡笑出一口白牙:“我可不是他侄子,我们是来解救这群勇敢的小姐的——顺便一提,如果您在期待园丁和洗碗工能举着笤帚冲进来的话可能要失望了,我的朋友应该已经解决掉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