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那并不是个贵族用来寻欢作乐的普通庄园后, 普莉西亚让克莱尔服用了一种微毒的草药使自己脸上长满红色斑疹,假装自己得了棘手的传染病以此脱身。
但令她们感到意外的是即便看起来像是得了传染病,庄园也没有放人,而是在她发烧昏迷的时候把她拉到了树林里活埋——幸好普莉西亚一直盯着动静,前后脚又把她挖了出来救治。
清醒过来的侍女把一切都告诉了她:伯爵偶尔会来,但王后并没有来过那个庄园。
她没有资格进入主宅干活,但即使在洗衣房里,也能观察到庄园里有好几个怀了孕的女人,全都被限制了自由,宛如被圈养的牲口般除了待产无事可做。
但更古怪的是每当有一个孩子诞生,所有仆人都会窃窃私语,并根据主人的脸色判断“这一次是否成功”。
那些孩子一部分出生后就跟着母亲死去了,一部□□体健康的会被秘密送出庄园,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只有一点可以肯定,庄园并不需要他们。
这种行为十分矛盾,普莉西亚惊疑不定,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丈夫不为人知的那一面也许比她预判的还要危险得多。
“莫克文毕竟不是勒梅那,我能动用的时间和人手不多,如果做得太明显很容易被人察觉,就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一个人。”
“‘锡兰’?”德维特说。
他一直记得这个名字,直到现在才终于问了出来。
普莉西亚不会隐瞒弟弟,点了点头。
“克莱尔被活埋后,想立刻把她挖掘出来的不止我,还有早已暗中等待的锡兰。那时候我们都以为对方是庄园设下的回马枪,还起了冲突,但最后也是锡兰告诉我莱斯罗普在庄园里搞的把戏。”
年轻的伯爵夫人脸庞柔美,语气却十分冰冷:“如果没有克莉丝汀,我可以欺骗自己他还有底线,不会用自己的子嗣去填补那些疯狂的欲\\望。但一想到他们决心通过克莉丝汀把提法的王位抢夺过来,我就不敢下注赌这一场。”
德维特的脸色比她的语气还要冷,但他伸手握住了普莉西亚放在膝盖上的手。
她没有明说,但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
在不能确定莱斯罗普是否把的妻子也当做试验品的情况下,普莉西亚自己放弃了她的第一个孩子。
普莉西亚看着弟弟:“我是个坏女人吗?”
大概是几年来第一次和亲人倾吐这些,原本以为自己足够坚强的她终于还是带上了颤音。
这个问题她一直不敢问自己,如果这世界上还有谁能让她能直面过去的那几年生活,直面自己是个主动放弃孩子的母亲这个事实的……也只有亲弟弟德维特了。
“你当然不是。”德维特忍着巨大的怒火握紧了她的手:“莱斯罗普不可信任,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做了正确的判断。”
“我永远不会质疑你,普莉西亚。”他抬手将一缕垂落的浅金色长发拨到她耳后:“所以请你也不要质疑自己。”
普莉西亚想笑一笑,但最后却只是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兔头店长一直抱着双臂站在一边,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底——以普莉西亚独自默默忍受这种处境几年的性格来说,不可能在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面前吐露心声,唯一的解释是她完全信任弟弟,因此也信任在这种时候跟随弟弟一起来见她的人。
他们之间的感情确实值得公爵为了一个预兆横跨大陆,跋涉而来。
查理无意插入姐弟俩之间,他另有烦恼。
与公爵一样,他并没有忘记在莫克文王宫里,普莉西亚对着他的脸脱口而出的那声‘锡兰’。
他担忧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虽然不认识叫锡兰的人,但和他共用同一张脸的人他已经认识了二十多年。
毕竟那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
查理自己都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这个兄弟的音讯了。
虽然很高兴知道他还活着,但一想到对方不但与伯爵夫人这样的人有所牵扯,原因还是因为调查莱斯罗普的庄园,他就觉得牙齿发酸。
他正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想办法探听一下‘锡兰’的事时,就被公爵与普莉西亚略高的争执声拉回了神。
“这种时候,回去才是真正安全的,我已经可以保护你。”德维特耐心地说:“占星师的语言应在莱斯罗普身上,但还有另一人,我怀疑——”
他的视线落在普莉西亚已经显怀的肚子上。
“这不是莱斯罗普的孩子。”普莉西亚果断地说。
同样的错误她不会犯第二次,和德维特一样,普莉西亚同样认为因为一个传说而用这种有悖人伦的方式追求力量十分可笑。
还是单身的德维特语塞了两秒后,果断放弃追问姐姐这是交了哪个男朋友,说实在的,即使是亲人,他们对彼此的感情生活也不会积极过问。
就多少有点尴尬。
普莉西亚当然知道弟弟在想什么,终于笑了出来:“你不用担心我,莱斯罗普不知道这一切。我知道你长大了,但叫我回到勒梅那,假装这一切愚弄都没有发生过,我办不到。”
她轻声说:“我也是一个德维特。”
公爵板着脸不说话。
虽然普莉西亚很温柔,但从小就很固执,已经决定好的事极少会改变心意。
当年一意孤行决定远嫁时也是如此。
“你打算怎么做?”他问道。
普莉西亚知道,问出这句话并不代表德维特对她的决定作出妥协,而是打算根据自己的回答调整计划,固执是德维特家族遗传的毛病。